窗外有雀

秦羽弦 9小时前 9

一日下午,我处理完一份文件,觉得有些疲倦,便连续打了几个呵欠,然后坐在椅子上,眼睛酸酸的,脑里木木的,电脑上的一切,在眼前模糊了。我的思维,好像处于停顿状态。

正在这时,我好像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响,自远而近,然后停在了我的右耳边。

我缓缓地回过神,调动听神经,就听到了更大的响声,扑扑的,刺激耳膜;同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右眼的视野里忽闪忽闪的。

有情况!

我慢慢地转动脖子,目光,随之右移。大约转了45度角时,突然心里一喜,两眼发光:

窗外有雀!

原来,有一只麻雀,停在了窗台上,正好奇地打量我。

我不禁开心地笑起来。疲劳,瞬间消失。

为了不惊动这个小东西,我保持姿势不变,愉快地观察它。

窗台与我的座椅之间,大约只有一臂之遥,若倾身迅速伸手,估计可达它站的地方。但我与它之间,毕竟还隔着一层玻璃,因为没有开窗。

它好像也洞察了我瞬间的心动,警惕着,跃跃欲飞。但当它发现我的目光变得慈善之后,只是小跳了一步,然后回过头来,欢快地叫了几声。仿佛在说:你好!你好!

这么近,它,一只可爱的麻雀,完全呈现在我的眼前。

它仍在跳着、叫着,同时保持着必要的防备。

它的眼睛黑黑的,机灵地转动;嘴巴是圆锥形,黑色;头颈处是栗色;背部栗色并饰以黑色条纹;脸颊部左右各有一块黑色大斑;肩羽有两条白色的带状纹;尾浅褐色,像小叉一样;喉部也是黑色的;它的脚,也是浅褐色的。全身有多种颜色,像麻子一样,难怪人们叫它麻雀了。

它见我盯着它看,就飞起来,但不高,随后又落下,嘴里叽叽喳喳的,甚是可爱。

我看得入迷。

对于麻雀,我太熟悉不过了。

小时候,我家住的地方,几乎是在森林里。麻雀,成群结队的,在院坝里,在房梁上,在田间,随处可见。

对麻雀,那时也是不感冒的。大人们说,这些小东西,多,爱偷吃粮食,赶也赶不走,令人生厌。

于是,在稻谷成熟时,在田间,树稻草人,给它戴上草帽、穿上人的衣服,一阵风过,如人舞动,以期吓跑它;晒谷子时,更是拍簸箕、打响杠,与之周旋;但总让人防不胜防。

那时与麻雀斗智斗勇,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找来筛子,拿一根棍子撑着,用线或绳拴在棍上,筛子下面放些米、谷之类的,然后牵着线或绳,躲到隐蔽的地方。等觅食的麻雀钻进筛子偷吃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动线或绳,十之八九,都有麻雀被覆在筛子里。然后小心的捉住它或它们,用线拴住脚,带着到处玩。玩腻了,放掉。也有弄来吃的,很香。

它最喜欢在房檐瓦间筑巢。无非是衔来一些小棍、草草、羽毛之类的东西,要不了多久就能筑好。

那时,攀房屋掏麻雀窝也是常有的事。常常能掏到几个蛋,碰烂了就可以喝来吃,咸咸的,有股腥味。也能掏到还未长羽毛的小鸟,有时就放它们一马;有时拿来喂,基本喂不活。

我对麻雀产生好感,还是近几年的事。

有一年,妻子面临买断或内退的选择。作为企业一般职工,上班,也无非是替少数人当“丘二”,自己混点生活费,富不了也饿不死,还不自由,纯粹是糟蹋生命;若内退,至少有碗稀饭喝,关键是人自由,不受小人的气;但又还年轻,工龄短,达不到条件。当时心里有点烦。

一天早晨,天刚亮,几只麻雀,就在防盗窗里欢叫,好像不把你叫起床它们就不罢休。

我们先也没有在意。麻雀在防盗窗里安家落户,已经有几年了。叫,也是常有的事。

但这次叫得特别蹊跷。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呢?

就这样,叫到了将近八点。果然,这时,妻子的电话响了。

是她们厂人力资源部打来的。部长告诉妻子,她们仔细审查了她的档案,厂里和政府部门也做了些沟通,若按特岗处理,她刚好可以达到办理内退手续的坎坎上;若选择买断国企职工身份,可以得一笔钱,然后还可以重新签合同到资本家的厂里上班。通知她尽快定夺并前往办理有关手续。

居然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当然愿意内退!

自此,我对麻雀的态度,有了一个大转弯,不仅不讨厌、伤害它们,而且还非常喜欢听它们叫。它们叫,说不定是给你报喜,只是你不一定听得懂罢了。就这样,我一听它们叫,心里就特别快乐,哪怕什么好事也没有。

并且,他们叫时,我会悄悄地躲在纱窗后面观察它们,注视着它们的一举一动。有时,还会叫上女儿一起观看,告诉它,麻雀虽小,但属于国家保护动物,是吉祥鸟,要爱护它们。有它们在窗外生活,我们家,一定有瑞霭萦绕。

女儿说,没那么悬吧。爱护,倒是应该的。

为了方便麻雀的窗外生活,我把一截废烟管搭在了厨房外的窗棂上。麻雀好像也懂我的心思似的,居然在里边搭了窝。不久,听到了小鸟嗷嗷待哺的声音。常见麻雀衔来了小虫,先在窗棂上停一会,然后跳进窝里。窝里便一阵鼓噪。再不久,就有小鸟钻出来,站在窗棂上,很想飞的样子,嘴里不停地叫着,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每当此时,我觉得和自然仍然离得那么近,仿佛不是生活在城里,而是在家乡。又过了几天,便飞离窗棂。这时,窗外格外的清静。

记得是六月的一天清晨,又有一只麻雀在窗外叫,也叫得蹊跷,但没有持续多久就沉寂了。

看了一下,也没有看出所以然。

女儿该上学了,但她出门不久,又开门进来了。这很奇怪。

我正想问,只见她手里托着一只麻雀,蔫兮兮的。想飞,力不从心。

她在楼下的巷道里发现的,可能是受伤了,怕别人伤害它,就把它捡了回来。她还要赶去上学,希望我能照顾照顾它。

我仔细检查了它的全身,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估计就是刚才在叫的那只麻雀。也可能是一只刚出道的雏鸟,早晨和它的父母出行时,不知什么原因让它落伍了。于是,我把它装进小纸箱,放在了防盗窗里。

远处,有很多麻雀在叫。仿佛在呼唤它。

正刷牙时,听到了这只麻雀竟也高声的叫起来,仿佛在向它的同伴呼救。我伸头看时,它已经跳出纸箱,站在了窗棂上。

有几只麻雀向它飞来。待我洗完脸,奇迹发生了。那只麻雀,居然振振翅膀,和它的伙伴,一起飞向了对面的屋顶。

自此,就不知那只麻雀的情况。但从当时的情形看,是应该没有大问题的。

时时留意窗外的麻雀,希望能发现那只。但它们好像都长得差不多,就是在麻雀群里,也分辨不出。

现在,办公室的窗外,也来了一只麻雀。它好像和我很亲近,没有陌生感,像见到了老朋友似的。

你就是那只麻雀么?

它欢叫着,又跳了几下,眼睛滴溜溜的转,一跃,向那边飞去。

那个方向,有我的家。

我兴奋地站起来,目光,追逐着那个身影,很久,很久。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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