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河奔涌,岁月不居。天地之间,总有一些勇敢的鸟儿,驾着时光之舟,乘着晓风,荡涤着浊浪,用翅膀书写着坚强,用心缠绵着温柔。
不期然间,我们会看见,飞鸟在春的枝头啁啁啾啾,唱着情歌,只羞得旁边的一众花儿,绯红着脸,多情的枝儿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在风中乱颤,其实,与风无关。给人的感觉,鸟儿的歌声往来飘忽,不绝如缕;挂在树梢上的月儿也听得是如痴如醉,倏忽之间就将银白色的温柔悄然洒落,活像蒲公英的种子被清风吹吻过,逍遥得满世界曼舞,一时间真是羡煞了吴刚。
清风吹过,弯月儿也来“秀”过,千树万树的花儿正昂首怒放……尘世总是有着许许多多的美好,惹得大地上的万物生灵,好像还是跟着风儿去找寻。鸟儿更会迎着朝阳,扑棱着理想的双翅,飞上云端,鸟瞰着大地,在无垠的天空里展翅飞翔。鸟儿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其它的飞禽走兽,与虫鱼,与人类,与其它的花花草草一起,一任温情在光韵里涓涓流淌。
其实,我们多喜欢借用鸟语花香,而不用“兽”语花香来描写暖阳下春天的美景,看来人类还是更喜欢鸟所释放的那种点点滴滴的温情,却不喜欢那种走兽间的血殇。
尊重存在,取舍由我。时至今日,这是人们对自然的美好态度,也算是“和而不同”吧。
二
小时候的春夏之交,节令一到,村子里的上空,常会听到有一种鸟儿在一遍遍地唱着“割麦插禾——割麦插禾——”也有人说这种鸟儿是在喊着“割麦割谷——割麦割谷——”总之,像是在提醒农人们不要忘记了节令,要知道抢种抢收。不过,我却从没有亲眼目睹过这种鸟儿的风姿。只是我私下里以为,这种鸟儿似乐手,在与时光一起共同为自然世界演奏着和谐交响。根据它们的叫声,村里的大人们把它们的名字谐音成“做鸟做窠”。我想,鸟应该跟人一样,既然做了鸟,就应该勉力做个窠吧,那样才算有了家,才可以在窠里生儿育女。风雨来了,也好有个收起双翅、闭关养心的场所。那时候,每当首次听到这种鸟的和鸣,妈妈就会欣喜地告诉我们:“你们来听!张开耳朵听一听!‘做鸟做窠’的回来了。”看来这种鸟的和鸣让农家在平凡的日子里又看到了一丝新的希望,且多了一些欢欣,似乎就像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自从外出打工以后,在“做鸟做窠”的该出现在家乡的天空及原野之时,我却都不在家乡。也许在外地,压根儿就没有这种鸟,也未可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已经过去了的打工岁月里,自己太过粗枝大叶,没有想着去发现生活中的唯美时光,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分心,所以很多年来,无论身处何地,我就再也没有听见过这种富有亲和力的鸟鸣了。甚至于在我的脑海里,似乎早已经忘记了这种鸟的存在,更不会刻意将它们贴在我自己的回音壁上。
三
就在上个月,5月29号的凌晨,我处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间,看手机上显示是凌晨两点多的光景。我想,外面的世界乃至大地上的万物,此刻或正被轻纱薄雾笼罩着,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我栖身的房子睡了,周围所有的一切,亦像是怕打扰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休息,都停止了喧嚣,在努力地睡着。反倒是人们此刻似乎还在用呼噜声为周遭的一切唱着催眠曲,也伴着自己的酣眠。
就在此刻,从我敞开的房间的窗户外,从习习的凉风中,忽然传来很多年间我久未听见的鸟鸣了,那叫声是那样的熟悉,而不夹带天津这边的一丁点味道。这么早,鸟儿寻食?莫不是这些鸟儿专为慰藉像我们这样远离故土的游子,从家乡而来?不然怎会让人感觉和童年在家乡听到的一模一样?那叫声仿佛是万籁里的绕梁清音,沁人心脾,和煦着人的心田——“做鸟做窠”、“割麦割谷”、“割麦插禾”……一声、两声、三声地叫着,这鸣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本来有些失眠的我,却在这熟悉鸟鸣的催眠下,不知不觉地又进入了梦乡,一觉到天明。这无疑是鸟儿在用自己特有的方式,为我们这些远离家乡的游子们所演绎的另一种“乡音”吧——更多的,这种久违的“乡音”,瞬间会将旧时光里家乡的人情风物诸故事跃然于我们的心上,让我们这些游子在心里感受着家乡母亲的壮美情怀,从而拉近我们与家乡间的心理距离,也催着我们回到故土,这怎么可能呢?不被诱惑,按捺心情吧。
四
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我在北京打工。我清楚地记得,在一个夏季的日子里,我去到一家邮局办事。那时,邮局里开着空调,很是清爽,我用我自认为说得比较标准的普通话与邮局工作人员进行着交流。办完事后,我想在邮局稍做逗留。这个时候,有一个操着家乡口音的女士走上前来问我:“老乡,你是不是潜山人?”我回答不是。可能当时在她的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失落。我为什么不能说谎一次呢?简单的对话,让她多么失落!
约在2000年前后,在一辆番禺去往广州的大巴车上,一群“老乡”正在用家乡话聊着天。我听着,难以抑制心里面的激动,这不是老乡嘛!我迫不及待地趋上前去问他们:“老乡是东至哪里的?”答案他们却是湖北黄梅人,一时竟让我这个“老东至”都分辨不出来,不免让自己哂笑。他们原谅了我认错的人,可为什么不能先说一声“是”,然后再笑一笑……
在北京,那位“老乡”因为我的“乡音”而激动,而我也因在大巴车上的邂逅而心潮澎湃。那位女士与我,当时都激动地以为各自在他乡遇到了“故旧”,有如亲人。在外地一旦听到了“乡音”,遇到了乡亲,我们都不想错过。现在,多年未听见的鸟鸣总在耳边响起;只是可惜我无法真正零距离遇见这些鸟儿,要不我会上赶着追问它们“高乡”何处。
昨晚,我外出散步,一阵南风拂过了我的脸颊,也“袭扰”了我的心。风该不会也是从故乡来的吧。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