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一双落满补丁的胶鞋(散文)

陆遥之 21小时前 1

在我人生当中,有着许多的记忆,那记忆就是一本一本带有锈迹斑斑,尚还残缺不全,而且还泛着发黄,因年限己久有的页数甚至还是粘连在一起的书本。那书本也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也越摞越高,高的就像一堵陈旧的老墙,将我斑驳的年华和点点滴滴的记忆圈在这流年似水的光阴里。

虽说老墙己陈旧不堪,但它的坚固性仍旧夹杂着老墙的任性和刚正不阿的精神。将我的记忆牢牢的锁在这陈年的老墙内,生怕一个细小的缝隙将这几十年的记忆从细缝中溜走。

我也感谢这几十年的老墙在岁月的痕迹中没能倒塌,也感谢这几十年的记忆一直都停留在无人打搅而静谧的老墙院内,这也让我的记忆至今都还记忆犹新。都能够从记忆的碎片中仔细的整理出来,然后装订成册,而且还完好无损。

坐在记忆的埂上,沿着时光的足迹,那点点滴滴的往事就像岁月的长河,在你的心底波澜起伏,将往事一并停留定格在你的眼前。任凭你记忆中的往事去打捞着岁月中的碎片。再将碎片拼凑成一篇岁月不朽的篇章,任千帆过尽那记忆仍旧如影随形,直至于生命的尽头。

只记得那时的年代是一个物资及其匮乏,而又定食定量的年代,像粮票,布票,肉票,还有糖票,等等等等。由于经常吃不饱,甚至还饿着肚子,就连晚上睡觉睡到半夜时,也常让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喊声惊醒。听父亲讲他那时是村子里孩子们当中学习较为聪明,脑子好使的一个,而且成绩从未下过前三名。尽管父亲考取了县中学,但在那个生活极其艰苦的年代,经常饿着肚子那是常有的事。

由于吃不饱,再加上农村中的生活艰苦,父亲又是家里的老大。经和家人商议便和村里的几个男青年一起北上去找工作。经过长途跋涉,一路颠簸,便来到了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坐了三天二夜的绿皮火车,人也变的精神起来。毕竟是来到了大城市。看着兴建中的乌鲁木齐,就仿佛像是曹雪芹《红楼梦》书中里写道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到处都充满着好奇心与新鲜感。火车站附近招工的单位也多,只因我爸写的一手好字,又是初中毕业,当时水利局就看上了我爸,我爸一听说是水利局招工,因条件反射,以为又是挖大渠的,因在老家一直挖大渠挣工分,挖怕了,所以我的父亲就婉言谢绝了。经过阿山林业局招工地段时,经招工人员介绍说:管吃,管住,饭可以管饱,我父亲一听说饭可以管饱,也许我爸是被那个年代的农村饿怕了,或许是被现实中的农村生活条件过怕了。就毫不犹豫的签下了招工表。(现今的阿勒泰福海林场)由于工作选择不同,从村里来的那几个青年也都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有了固定的工作,也就有了稳定的收入。我的母亲便从农村老家来到了福海林场,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场部依山傍水,清澈见底的额尔齐斯河毫无疲倦,日夜不停的流淌着,也讲述着千百年来历史岁月的变迁。青松长满了山坡,桦树和杨树见缝插针,也寻得一席容身之处,长得枝繁叶茂。山上的植被更是层出不穷,点缀着美丽的山河。

父亲的工作就是和职工一起陡步,到离家几十公里的大山里采伐作业。由于路途遥远,一星期只能回家一次。虽说那个年代物资匮乏,但消费却极为廉价,月工资一百六七十元便可以养活一家五口人的衣食住行,到了月底还可以攒下一些没有化去的钱。

自打我懂事起,只记得25公斤的一袋面粉28元,一盒火柴只需2分钱,学费一个学期2元钱。在那个经济计划的年代,人们也都家家户户过的其乐融融,街坊邻居也都过的和睦相处,相互照应。如谁家有事招呼一声,左邻右舍都会伸出爱的双手去帮你,那一份无私奉献的大爱会让你没齿难忘。

由于采伐工作地离场部几十公里,职工们也只有每个星期六的下午开始结伴徒步而回。山上的植被极为茂盛,父亲和他的职工们也经常的采择一些野葡萄,野草莓和一些水葡萄(也就是现在的黑加仑)带回家来,让我们一起分享着这大自然馈赠的美味。父亲则在一旁不吭声响地坐在小板凳上默默的用手卷着莫合烟,板凳也极为简单,就是用手弯把锯锯成的三块尺寸各不相同的板子,长的当面二块尺寸相同矮一点的当板凳腿,再用钉子钉起就形成了简易的小板凳。林场每一个职工的家里都会有这简易的木制板凳。房间里的空气瞬间被这美好的氛围所包容,凝滞。

一家人的团聚是短暂的,也是幸福的,但更多的却是温馨的。第二天的下午,也就是星期天的下午,我的父亲和他的职工们就要赶回工作地,这时母亲就会把当天炒好的咸菜,还有炒好的干肉装上二三瓶,让父亲带到工地上吃,以改善和调剂一下工地上的火食。那时的林场都是以人均分配,谁家的人口多就分的多,人口少就分的少。那时的家家户户都有肉吃,不管你到那一家餐桌上都会有肉。只是吃的蔬菜要驱车到60公里外的阿勒泰去拉,路不好走,一个来回得二天才能够回到场部。山上的额尔齐斯河水源充沛,这给野生的鱼类留下了繁衍生息的机会,像花棒子,红鱼,泥鳅,还有不知名的鱼类留下了很好的生存空间。我们也会借此机会用鱼钩去钓鱼,或者是在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月亮的晚上,用五节或者是三节的手电筒去沿着河边去照鱼,而每一回出去都能颇丰而归。

对于林场职工来说采伐的工作也不是很轻松的,他们先用手工弯把子锯将树伐倒,再用斧头将伐倒的树砍去枝干,再打去三分之一的树皮,顺着树的大头再砍出一个略带有弧度,使圆木一头没有垂直的一面,以至放便于将木头拉下山去。砍去了树皮,接着再用尺干量出长四米的距离,(尺干是用4米长的细木棍制成的)如果树的直径少于25cm那就量成5米长的檩条。这些前期工作做完后便开始用手工弯把子锯按着量好的尺寸开始截树,树木截好后再截下一棵树。等到下班时要提前20分钟,将截好的圆木用粽绳顺着滑道拉下山去,再归楞成垜。

那时的林场福利劳保极为有限,像夏天钱手套一个月每人二付,而解放球鞋半年一双,到了冬天绵手套也就是一付,绵胶鞋也是一双,还有一顶绵帽子。不管你穿戴的费还是不费都是这些,多余的从未有过。

记得父亲每一次回家,都要带回用树枝刮破的鞋子,让母亲给他缝好或者是用颜色接近的布给他补上树枝刮破的地方,如果没有接近的布母亲则会用深色的布将布在鞋子烂处比划好,再用剪刀剪下一块给补上。父亲的鞋子总是伤痕累累,而每一处补丁仿佛都记录着父亲在岁月里的沧桑,也刻录着父亲那点点滴滴不朽的年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鞋子的补丁补了又补,像时光走过的痕迹,尘封了多少回冥冥之中的往事。补丁落补丁,都将父亲的年华补在了流年似水的光阴里。也将父亲的流金岁月补在了陈旧的时光里。父亲由青年渐渐的变成了老年,将岁月打磨的痕迹一并刻在了父亲满头的白发里。

记得有一天父亲拿回家了一双新的解放球鞋,让母亲放在箱子里,我见状忙说道:爸放起来干啥?穿嘛。你这双补丁落补丁的别穿了,扔了吧。父亲看了我一眼没好声的说:你懂啥,不节俭点过,将来穿啥?我顿时无语。父亲过惯了勤俭持家的习惯,总是节省着衣食住行,该买的买,不该买的父亲是绝对不买。不是父亲不喜欢穿,也不是父亲不喜欢吃,而是他把最好的都留给了子女还有家人。宁愿自己苦点,累点也不会让子女跟着受苦受累。

几十年的光阴,只留给了父亲仅有的一点尚未更改的乡音,还有那一双双补丁落着补丁,尚未穿透岁月沧桑的鞋。我整理着我碎片中的记忆,在沧海桑田的岁月去寻找那些以往残缺不全的往事,那往事如流年中的浮萍,时隐时现而随波逐流的那一双补丁落满补丁的胶鞋。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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