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洪崖洞位于重庆市渝中区嘉陵江滨江路88号,地处长江、嘉陵江两江交汇的滨江地带,北邻解放碑沧白路,南接滨江路,洪崖洞共分为11层,高达79米,总占地面积3.15万平方米。
洪崖洞又叫洪岩洞、神仙洞,全称为洪崖洞民俗风貌区。这里原是嘉陵江畔的陡峭山壁上形成的一个天然岩洞,相传有一位名叫“洪崖道人”的道士在这里修道,故而得名。洪崖洞位于古重庆城门之一洪崖门的下方,因明朝重建的洪崖门是一道闭门,没有门洞与城门,仅有城墙与门廓,所以洪崖洞与洪崖门实为一体。而重庆居民习惯把城门叫做“洞”,洪崖门被毁后,人们亦用洪崖洞来称呼这一地区。
没有来过洪崖洞,就等于没有来过重庆。有这样一个说法,似乎很有说服力。“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都比不了重庆的灯火辉煌”。中华文化在时代的演变中不断推陈出新,而重庆的万家灯火却一定要看洪崖洞的辉煌,这是怎样的辉煌,是很让人期待的。
我们到洪崖洞已经很晚了,让人想不到的是,这里的人群密度是惊人的,深陷于密不透风的人堆里,根本就走不动,只能在里面慢慢蜗行,期待着人群的流动能产生一点点的缝隙,让身体得到可以运转的空间。
那个灯火辉煌的地方,就在头顶的上方,金灿灿的发光体,在旋起无限的魔力,于黑夜之中凝聚起巨大的光圈,吸引着每一颗追逐光明的心,朝着一个方向奔来。结果会成为怎样呢?在这光明体的照耀之下,高温下被烤焦成一个硬核,竟然拆不散也打不烂,只能在那里盘踞着,像一个漩涡,把每一个走到边缘的人们卷进其中,搅得人头昏脑涨,动弹不得,苦不堪言。
这些“盘踞”在一起的人们,基本都是外地人,慕名到此打卡。在几百米以外的停车场,大巴车一辆辆地离开,又一辆辆地开来,反反复复间,许多人都是乘兴而来,扫兴而归。在这里只是能拍两张照片,别的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或许,扫兴是不过瘾,其实内心得到了很多的满足,就像我。
导游告诉我们,这里是重庆之行的最后一站,大可不必着急收队,尽可能去享受这美丽的夜景,两小时以后在这里集合。我对这里产生的质疑是,这样拥挤的人群里,怎么去享受这美丽的夜景呢?我在左右徘徊着,找不准行走的方向,脚步踌躇不前。去对面的高层楼体里去吗?那里人影幢幢,不时有顽皮的尖叫从里面传来,好像是在尽情地宣泄似的。是的,我此时的心中也淤积了许多的郁闷,也想去上面狠狠地发泄一下。此刻却只能在原地笑一笑,自愧弗如地暗自神伤。有足不能行,有心不能如愿是一种什么形态,那是让人万分悲切的。
“先生,您需要帮忙吗?”一个细嫩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位带着眼镜,面容清瘦的女孩子,站在旁边,毕恭毕敬的样子尽显可爱。
我还没有回答,她又继续说:“去那里吗?千厮门大桥是洪崖洞最好的观赏地,那里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因为个子比较矮小的缘故,实际的年龄很难去参透,说她有十几岁是可以的,说她有二十岁也尚可。一双眼睛因为眼镜而显得迷离,不够清透。两只手抱在胸前,一股无限的期待,我能感觉到一股能量在胸膛间冲撞着,马上要喷薄而出。她的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文雅之气,与她的年龄相融,让人觉得很亲近。
看我点头,她小心地告诉我:“先生,我把您带到那里去,是要收费的,您介意吗?”
收费?我不由一愣。
“如果没有人带领您,就不会很快走到那上面的,这条路有些绕。”小姑娘很自信地说。
都说景区有各种名目的收费,今天是见识到了。不过,像我这样的外地人,能走上千厮门大桥,是今晚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此时的大桥闪烁着霓虹之光,如同一条长虹贯通南北,一派灵光之气让整个大桥高高在上,让人不能不仰目而视,怀有无限的憧憬与向往。
时间尚早,不能白白在这里空耗,确实该去那里。我忙问问价钱,十元钱,是可以接受的。
二
我要走到马路对面的楼体里去。面对这汹涌的人潮,竟然手足无措。人潮涌动,卷起一波波巨浪,将我往一旁推。那小姑娘向我招招手,很俏皮地眨眨眼睛,身子一扭,便像一条小鱼儿,淹没在浪涛之中,等我再看见她时,已经站在街那边。
还别说,娇小的身躯在这个时候,所展现出的优势是我不能相比的。看似孱弱,却不见得不够强悍。我这个大身板子看似强悍,在人潮面前却有意想不到是羸弱,硬实力对比之下是甘拜下风的。搏了两搏都是以失败告终,让街边等待的“小鱼儿”,急得直跳脚,好像是要跃出水面一样。她不断地做侧身动作,我立刻明白。侧身而行,会减小阻力,有更好切入缝隙的角度。我立刻如法炮制,果然收到奇效,很快便来到街这边。
她身穿着一件黄色的马甲,背上印着红色的字体,在灯光下,还是很显眼的。跟随着她,我们走进一个诺大的商场之中。商场实在太大了,里面分有好几个区,每个区分很多层,每层的商品都是一个大类。来到商场了虽然也是很嘈杂,可是比起外面来,不知要清净多少倍。在外面,我的头都要炸了,走进商场,一股清新的气流吹来,凉爽的感觉让头脑一下子清醒许多,整个人也慢慢地恢复了神志。
我们在一起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提醒着注意事项,因为我还要原路返回,她担心我会在人群之中迷失方向,便把一路上的标识牌指给我看。弯弯绕绕间,我们走上第十一层楼,她也足足介绍了一路,关于洪崖洞的历史以及发展前景,都做了详尽的解说。
十一层高楼之上,去眺望嘉陵江的夜色,足够壮美。然而我转头回来,对面不远却是第一层的大街!不敢相信啊!真的怀疑自己是在第几层?魔幻的城市让人真的发蒙!小姑娘看出我的惊讶,不由抿嘴发笑。
三
我们很快便登上千厮门大桥。
千厮门嘉陵江大桥是重庆市境内连接渝中区与江北区的过江通道。千厮门是重庆的古城门之一,其名称来自于《诗经•小雅•甫田》中的“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的诗句。寓意祈祷风调雨顺、丰收满仓。该城门历史上因临近嘉陵江码头,曾是重庆重要的货物集散地,尤以棉花、棉纱交易闻名,“千厮”即“千仓”之意。
小姑娘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让人不能不怀疑她的真正身份。她见我质疑,不由地笑了,很大方地介绍起自己。她也不是重庆人,却是重庆大学历史系的学生,白天上学,晚上来打工,勤工俭学,自谋学费,不好吗?她不再笑了,一张脸孔里有了许多凝重,不自觉间让人觉得很成熟了。
原来是位学生啊!我不禁为她的勤奋与勤劳而折服。我们来到大桥边,此时的洪崖洞便在桥下不远,金碧辉煌在此刻,有了清晰的脉络。一层层的吊脚楼层次分明,一条条金线勾勒出的线条是那么的细致,纹理清楚,一幅壮阔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按照我们的约定,小姑娘送我到这里已经完成任务了。她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又给我介绍起另一个打卡地点。在江对面的大剧院江滩公园,是另一个最佳观赏地点,在那里会看到另一番景象。她一边引领着我向大桥的那一端走,一边有远近的调整距离,来解读洪崖洞的景色对比。
了不得了,人家是大学生,已经能给我当老师了,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聆听她的解说,真的是充满了无限的美感啊!这十元钱真的值了。她一直把我带到下江桥的步梯,她才停下脚步,与我告别!
江桥的下面,伴着悠悠的江水和断断续续的江船鸣笛,真切地感受到洪崖洞的蔚为壮观。越过河流大江,眼中的那一派灯火辉煌,犹如跳跃起来的火焰,阳光在此刻已然化作汗水和泪水,古铜色的皮肤之下,是古人倔强而自信的血液在奔流。它穿越千年,从森林到荒僻的深山,峭崖之上,是他们精灵般的身影,从来都是那般轻盈而矫捷。
江流一直都在保持着一个姿态,千百年来没有任何变化。对面山崖上的辉煌是在唤醒曾经天地间的冷漠,温暖的金光在这一刻驱散黑暗,一直接替到阳光高照的时候。
天空浩阔,阳光炽烈,人与天空只隔着一重水,与那片灯火只隔一人潮。
我又回到千厮门大桥上面,回到高处。灯光像浓重的油彩一样,堆积着,拥挤着,在这里感觉到了月光,那般银色怎么会变得陌生而新奇,我走去大桥的另一边,抬头看着月亮,怎么就觉得有一行泪水滴落下来?刻骨铭心的欣悦与刻骨铭心的忧伤多半是发生在有月光的晚上。我无语于这清洁的夜晚,身边的一派月光该是黑夜才有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