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闲之间(散文)

笑傲张 8天前 33

一天到晚,说忙也闲,说闲也忙。东西两楼间,我跑来跑去。

一个小区,女儿女婿一家住西楼,我们老两口住东楼。东楼到西楼四百五十步,西楼到东楼也是四百五十步。

两河夹一岛,我住岛中央。

早,六七点,在窗外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醒来,躺着,打开手机,看网“群”里的消息,看短视频,听网红们在叭叭:“乌克兰泽连斯基掀桌子了”“川普急了,关税再加50%”“金条涨疯了”……看美女卖笑,看东北娘们侃老爷们。也看易中天谈“禅宗是否定的哲学”。

再点开“秀才文学”我的页面,看我昨天发表的文章,看点击率阅读量,看文友的留言……八点,或八点半起床,洗漱,吃降压药、辅酶Q10和阿司匹林。屋里静悄悄,老婆早就出门跳广场舞,或买菜去了。

九点,赶到西楼牵狗,然后出小区西门到浐河边,或出东门到灞河边,遛狗。去街市吃早点,或豆浆油条,或一卷煎饼果子,或一碗肉丸胡辣汤,再要一个牛肉饼夹煎鸡蛋……一般多是去菜场十字那家,福建小伙开的“馄饨王”店,要上一笼小笼包子,一碗馄饨,或米线……然后打电话给老婆:“我中午不在家吃饭了。”然后问:“你走到哪儿了?”我便牵着狗迎接她,帮她提她刚买的菜,有时很重的……回到家,给狗洗脚,给狗盆添食换水。

老婆留在西楼做她一个人的午饭……我回东楼睡午觉。躺床上,看书……最近在看莫言的《晚熟的人》。一两点入睡。

三四点醒了,打开手机,写点什么呢?躺着,垫起枕头,就写“有一种治愈,叫段子”吧:我累,想放松。我烦,想笑笑。所以有了这些自嗨而搞笑的段子。所以,我借用这些段子编了一个“我”的故事。所以,我说“有一种治愈,叫段子。”

下午六点,老婆手机呼我:“该吃饭了,娃都回来了。你早点过来。”她把晚饭做好了。

西楼,女婿出差了,小女下班了。外孙麦稻,在校晚饭,他有晚自习,不回来吃。

晚饭,多是米饭,女儿点的食谱,孩子们好吃米饭。四菜一汤,有鱼,有虾……我总想着一碗油泼辣子biangbiang面。biang,这个字很地方,很难写。一种北方传统的面食,劲道的,手擀的,宽面条。关中八大怪之一,“面条像裤带”,就说的是它。又叫“髯面”。都说北方人是面肚子,民间流传有这样的一段歌谣:“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秦人齐吼秦腔。端一碗髯面喜气洋洋,没撮辣子嘟嘟囔囔。”其实,“髯面”应该是粘面,关中人把“粘”读作“ran”。

麦稻入了高中后就不在家吃饭,节后,家里就把保姆辞了。女儿塑身呢,她节食,晚饭就简单了。比如,今天的晚饭,煮一锅红豆麦仁粥,蒸红薯,熥几个热馍,一盘香椿炒鸡蛋,一盘粉丝拌青笋,一盘回坊的腊汁牛肉。

晚饭后,继续遛狗,和老婆一起,她说要去看彩虹桥……华灯初上,桥的灯光五彩变幻,很绚丽。

散步,或叫遛狗回来,狗放到西楼,我们回东楼。我说“下班了”,老婆说“腰疼”,她在西楼忙了一天,又跑了这么一圈,她累了。进了屋,老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追她的剧《我的后半生》,看张国立追女人,他在舔狗……我冲杯咖啡,进书房,打开电脑,码字……老婆剥了橘子喊我吃。

该睡了,爬上床,楼下儿童娱乐场,太闹,我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调亮了床灯,看书。

我不看电视剧,不喜欢那些家长里短,婆婆妈妈的絮叨,或是,装腔作势,哭哭啼啼的卖惨。不是渣男,就是圣女,要不就是不着调的老顽童。老婆她喜欢这类家庭情感剧,她看得嘻嘻哈哈,有时伤感得……唏嘘地抹眼泪。

老婆在另一间屋里,她的卧室大,整洁,清新,我称它“闺房”。我的房间小,乱,老婆把我的房叫“狗窝”。

夜,月光似银,一切都静了下来,灯熄了,我睡了。时钟敲响十一点。

就这样,自随女儿搬来浐灞半岛,四五年了,东楼西楼,河边遛狗,三点一线,活着。老婆说我“你除了遛狗,你还干啥?”我说,“我想进山。”“谁伺候你?”“雇保姆。”

比如,火车行驶在轨道上,哐嘡嘡哐嘡嘡……往复,单调,枯燥,没有温度,也看不到尽头。

也去春天赏花,夏天听雨,秋天观月,冬天踏雪……也和孩子拌嘴和老婆怄气。其实,沉闷的主旋律中也有另的插曲,比如,踏春,同学聚会,回乡给父母扫墓,去医院看医生。也旅游,去年刚从云南回来,弟兄们又相约着七月去榆林,去看“最后一个匈奴”,大夏的统万城,去银川的沙坡头滑沙。再比如,女儿时不时说:“妈,今晚不在家吃饭了,咱们出去吃。”

每周,我带柴犬布丁去宠物店洗澡。每周,我去辛家庙御福堂泡汤搓背。冬天,我不在家里洗澡,给老婆的理由是“我嫌冷”。以前并不这样,家里有淋浴的花洒,有浴缸有暖气有燃气锅炉供的热水,浴房里还有吹暖的浴霸。我想,之所以这样走出去,恐怕还是内心里对茧房的挣扎吧。

还记得,老婆的一个闺友,一天,她老父亲突然失踪了……一家人急得东南西北找遍了城市的各个角落,还惊动了警方,没有任何消息。半年过去了,几个古铜色脸庞的邋遢陌生男人,登门来索取老爸换洗的衣物,他们是放蜂人。才知道,她老爸随他们放蜂去了,天南海北追逐着季风追逐着花信放蜂去了……

浪迹天涯,是男人骨子里的不羁与自由。忙且闲着,闲且忙着。总想在平静的湖面搅出个浪花来。人间烟火,平常人的平常日子,一个人一个活法。谁没有梦?人生苦短,事事无常。人生所遇,从开始就是倒计时,怕错过,心有不甘。或许,我是夹在两河的中间,只是,看腻了身边的风景。

心无所恃,随遇而安,这样说说可以,可是,仰望行云,俯身流水,却常怀身不由己、万事并不由人的感慨。对我的执念,老婆时不时得也有开导:“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吃着五姑(五谷)想六姨。现在日子多好,一家老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过日子,不就图个安稳自在。你一天到晚得……作。是书把你读傻了。”我放下了书。打量四周……是啊,仓有米,囊有钱,腹有诗书。门前无债主,床上无病人。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你说,是多大的福啊?

换一种活法?可是我想,我是走不下来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冰天雪地里,我也没有像杨靖宇赵一曼他们那样去拼死抗战的勇气。我也没有本事,夜以继日呕心沥血为国家研制核潜艇和导弹,像钱学森、黄旭华。我也没有吃苦耐劳的毅力,去搬灰去搬砖,或骑车跑单,像农民工外卖小哥那样。既不会打渔也不会种田,更没有精力和体力去北极看北极光,去撒哈拉大沙漠寻找三毛的足迹,或去太平洋,也来一个说走就走的历险。我刚刚读完海尔达尔的《孤筏重洋》。

怕肾亏你就少去大保健,怕警察你就别去红浪漫。况且,我已经老了。

我也常对人说,你的今天,是昨天死去的人奢望的明天;你的现在,是未来的你回不去的曾经。过好当下,才是实实在在的活着。不就是在说眼前吗?

眼前,女儿有她妈妈的帮衬,可以细嚼慢咽的吃饭,可以在熬夜后补个觉。外孙麦稻有他妈妈的陪伴,可以读书,打球,吹萨克斯。我有老伴的眷顾,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以没早没晚得写我想写的文章,写《我的外孙叫麦稻》,写《一朵凌晨开放的海棠花》,写《人间值得》,写《网间的凡尘》,写《我的西安我的城》《霜重重阳》,写《归途》《台湾行》,写《车夫》《六号院》《琴与花》《国民性批判》……退休后,十三年间,写了十六本书。填补我生命中的空白。

岁月静好。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2025。04。10。夜。浐灞半岛云栖居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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