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我来了,不带来任何杂音……
清浅的岁月,清瘦的光阴,轻轻悠悠,随春风,随细雨,随漫天雪花轻轻飘落。也许是慢慢腾腾的性格使然,自打小起,不论做什么事,我的动作总是很轻,很慢,轻轻地说话,轻轻地走路,轻轻地做家务,轻轻地睡眠,因此,我的日子就像溪水一般,在不知不觉中轻轻流淌。
轻轻而来,轻柔地一切让我妙曼过,也让我无奈过,尤其是轻轻地睡眠让我苦不堪言。
小时候,夜晚降临时,我便迫不及待地钻进奶奶的被窝,尽情地享受奶奶怀抱里的温暖,这样的时光既甜蜜又幸福,与其同时我还能静静听奶奶的呼噜声,这些忽高忽低的声音不停地传入我的耳际,致使小小的我睡意全无。此刻,是享受?是烦躁?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记得很多次,我曾很认真的端详过奶奶打呼噜时的样子。
借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月亮的光芒,我和奶奶睡觉的小屋不再是黑夜里的那种暗沉,银色的光亮明晃晃的铺满屋子,照得小屋一片通亮,于是我爬起来,双手托住腮帮,仔细地看奶奶打呼噜,月光之下奶奶慈祥的面孔皮肤有一些松垮,她的嘴微微半张着,那些均衡不一的呼噜声就如一股咕咚流淌的溪水。
我很好奇,奶奶怎么会打呼噜呢?她自己知不知道她在睡着的时候会发出一些声音?而且这些声音一会大,一会儿小,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又好像停下来。这些疑虑促使我不停地爬起来又睡下,再爬起来再睡下,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着自己,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观察奶奶打呼噜的样子,又或许更多的是想弄清楚这些声音背后的奥妙,所以与其这般执拗地折腾好大一阵,最后把小小的自己折腾乏了,折腾困了也就睡着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弄明白,睡着的奶奶为何会不停地发出一些声音来。
长大以后离开家去外地上学,六七个同学住一间宿舍,一直以为打呼噜是老年人的专利,甚至认为是奶奶的专利,在我的意识里世上只有奶奶会打呼噜,想不到,十六七岁的她们当中尽然也有一两个人也会打呼噜。
每每结束了晚自习的课程回到宿舍熄灯睡觉的时候,我轻轻地睡眠便开始“照顾”我了,上床钻进被窝的她们很快进入梦境,而躺下半天的我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因此我不得不聆听一种声音,这些声音从小就在我耳朵里盘根生芽了,对于它们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我身上的瞌睡虫似乎也很惧怕,在它们的影响下,瞌睡虫逃离我远远的,我无可奈何地忍受着青春年少的她们的呼噜声,由于是集体宿舍,怕影响她们休息,我不敢去叫醒打呼噜的人,用被子蒙住头,用手捂上耳朵,不论我怎么想办法,都无济于事,那些声音总是弥漫在我的周身,毫不留情的侵蚀着我,折磨着我,好不容易。
三年求学之路总算走到了头,我如释重负般走上了工作岗位,那些令我不堪的呼噜声终于随之远去。
结婚以后,老公睡在身边,那些远去的鼾声又开始伴随我左右,当然,这时候的我再也没有上学时的那种顾虑和忍耐心了,也没有了小时候在奶奶怀抱里的那种好奇心。老公一来声音,我保证会毫不客气的捣醒他,然后非常严肃的“警告”不许打呼噜,老公倒是很听话,翻个身,转过脸去,然后轻声细语的睡去,其实很多时候,睡熟了的他还会再次发出那些令我反感的声音。连着捣醒两次,老公烦了,不悦的嘟囔道:再不要捣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忍耐一下习惯就好了。我听从老公睡意朦胧的狡辩,试着去习惯那些忽高忽低的声音,可任凭我怎么努力的去适应,它们依然丝毫不差地折磨着我。此刻,心力交瘁之下的我有一种被抛弃的无助与无力感,我不得不提起被子走进另一间卧室,空荡的空间倒是安静了许多,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屋顶,头脑清醒的就像刚刚冲过凉水澡一样,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睡意的去向。我睁着双眼开始认真的审视起来,现在明明很安静了,可我依然如故地睡不着,看来我的失眠和那些呼噜声无关,根子里是个睡眠浅的人,怪不得别人。这样想来,就像是释怀了一些事情一样,浑身轻松了许多,闭上双眼,慢慢的睡意袭来。
倾听了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呼噜声,没有一次听出它们是好听的,小时候因为好奇而去观察,长大以后开始讨厌了,甚至害怕和打呼噜的人睡在一个房间,想不到这些折磨了我这么多年的声音,有一天居然留会给我一些不一样的感触。
记得儿子三四岁的时候,睡在我的旁边,他均匀的呼吸里掺杂着轻轻地呼噜声,那鼾声细细地、甜甜地,听上去特别的甜美细腻。我打开床头灯,就像小时候看奶奶打呼噜那样看着儿子,儿子水嫩的睡脸含着笑容,紧抿着的双唇红润润地,他俏皮地鼻孔均匀的呼吸着,声音中略带那么一点点轻微的呼噜声,清灵盈然,好美,好飘渺,这是我聆听过的最恬静,最柔美的呼噜声,看着儿子可爱极致的面孔,一种莫名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有史以来我第一次享受了呼噜声的美妙,也第一次感悟了呼噜声的悦耳和动听。
这么多年来,也就是昨夜,我破例没有捣醒一声高过一声打呼噜的老公,我想就任他去,由他去吧,我也没有提起被子走进另一间卧室。
时光清浅,如烟的岁月里,有些事,终是要等到沉淀了才能悟透,就如失眠,满心眼里总觉得是某些声音在影响,那它就真影响了,如果悟透了,才明白不静的心境才是失眠的根源啊。
我又一次彻夜未眠,听着,想着,无论如何都该写写这些陪伴了我半生的呼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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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