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修鞋人(散文)

洛千影 2月前 141

淘宝买了一双黑短靴,7厘米高的马蹄跟,穿在脚上简直是对自己的虐待。不过这双鞋子无论是价格、款式和质量都挺让我中意的,所以家里人都劝我不要退货,看花点小钱能不能把鞋子修改下,穿着舒服点。

要是在家乡鳌江,这是小事一桩,因为鳌江修鞋铺遍地开花。修鞋人的手艺和服务态度也是一流的。可是现在住温州鹿城区茶山镇,据我了解茶山目前没有一个修鞋铺。“嗨,只好带回鳌江修改了!”我叹了口气。父亲笑了,告诉我茶山最近刚开了一家修鞋店,从博园后门出发往菜场方向走,经过第一座桥就到了,每天早上九点钟准时开门,不妨去试试。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是喜出望外,看看时间已是早上8点40,便拿起鞋子往鞋店方向走去。

在路上,不由对在茶山“修鞋难”这事感慨万分!我在茶山已经住了十几年了,也曾经碰到两个修鞋人,但都不靠谱。第一个修鞋摊摆在梅泉大街街口,修鞋的是个精瘦精瘦的老头,整天脏兮兮的像个拾荒人,那个技术叫差呀!有一次去修鞋,刚修完走到半路又坏了。而且最糟糕的是老头吃不了苦,不按时守摊,十次去有九次不在。由于以上原因,老头的修鞋摊自然是没生意,一个月没到摊位就撤了。第二个修鞋人把摊位摆在菜场,也是个老头,这老头除了夏天常年戴着一个鸭舌帽,长得有点像书生,修鞋技术也还可以,但是女同志去修鞋,一坐下来,他便说自己的老婆怎样跟别人跑了,自己很伤心之类的话。刚开始,我还会安慰他一下,可是每次都这样,感觉他就像“祥林嫂”了。后来我问了女同事,她们去修鞋时,“鸭舌帽”是不是也这样,答案是肯定的。大家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也许他的老婆真的跟人跑了,他受不了这个刺激,也是个可怜的人。再加上茶山也就他一个修鞋人,我们便忍了。突然有一天,这个修鞋人也不见了,据说他回家娶老婆去了。祝他幸福吧,尽管茶山没有修鞋人了。

想着想着,就到了爸爸说的小桥了,再过去几步,果然看到一间小店铺,上面写着“专业修鞋,朝九晚六,电话:198……。”现在时间是早上8点55分,店主应该会准时到的吧!我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店主的到来。

果然,过了5分钟,一个戴着头盔的中年男子骑着助动车来了,用浑厚的男中音热情地跟我打招呼:“修鞋啊!大姐!”等他摘下头盔,看到的是一张憨厚的国字脸,挺讨喜的。可是下了车,他便拄上了拐杖,一只脚长,一只脚短,显然是小时候生了小儿麻痹症落下的毛病。好可怜的人啊,我想。

中年男子熟练地开了店门,里面整齐地摆着一双双鞋子,有的已经修好了,有的还没修。修鞋的器具一应俱全。看起来蛮靠谱的。

不过在茶山修鞋,我已是“惊弓之鸟”,我半信半疑地把鞋子交到他满是茧子的大手里,说明自己的设想。

中年男子看了看全新的鞋子,淡定地为我设计了几个修改的方案。经过商量,我们采用了一个既安全又省钱的方案一一把鞋跟塑料头摘掉,将鞋跟小心翼翼磨掉一厘米左右,再在磨平的鞋跟上垫上薄薄的一层皮。价格是15元钱。

在等待中年人为我修鞋的时间段里,不断有顾客送鞋子来修,一拨又一拨,中年男子起码接了七八单生意。他总是热情地问明情况,给顾客摆出修鞋方案,然后告诉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取鞋,有条不紊……

没有接单时,他就修我的鞋子。看我是温大老师,不像坏人,中年男子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他说他是山西人,姓王,大家都叫他小王。小王三岁前是个健健康康的小男孩,家里还是万元户,阖家幸福美满。可是有一次他深夜发高烧40度,父母睡着了,没注意。高烧烧坏了他的神经,他就患了小儿麻痹症了。为此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从小他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长大。有多少次,他都想死了算了,可是一想到母亲,他的心就软了。就这样他跌跌撞撞地读完小学、初中和高中…

他的学习成绩很好,但是由于残疾,他被拒在大学的大门之外,正常单位也不接纳他。此时,他再次陷入绝望中,“死了算了”又成了他的真实想法。

母亲,他的以泪洗面的母亲再次拯救了他。有一天,母亲把他带到当地一个修鞋摊前,叫他跪下给修鞋师傅磕了三个响头,并央求这个修鞋师傅收她儿子为徒。

原来小王母亲打听到这个修鞋师傅年纪大了,想收个接班人。她母亲觉得儿子肯定能胜任这个工作。虽然修鞋脏点累点,但起码凭手艺吃饭,自己当老板,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和跪在地上的残疾的小伙子,修鞋师傅心一软就定了小王以后的人生之路。

修鞋真的是又脏又累,但为了母亲,小王便踏踏实实跟师傅学了三年。由于他有文化,也会开动脑筋,他在的三年日子里鞋摊生意很好,师傅便放心地把鞋摊交给他,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话:“身残志不残!好样的!”

在这同时,丘比特之箭也幸运地射向了他。师傅的独生女也就是他的小师妹见他老实可靠又聪明,渐渐地爱上了他……女儿是师傅的掌上明珠,师傅本来觉得让女儿嫁个残疾人,心里有点堵。可是看他们两个真心相爱,心又一软,第二年他就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外孙女……

不久前,小王通过同乡打听到茶山没有一个修鞋人,并拖家带口来到这里,租了这家店开始营业。凭着过硬的手艺和热情的服务态度,小王很快垄断了茶山的修鞋生意。

等他把故事讲完,我的鞋也修好了。我一穿,果然舒服了很多,赶紧付钱。

这时候,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女子带着一个小女孩来到店铺里。女子虽然算不上漂亮,但也挺大方的,尤其是那双大眼睛似乎能把人心一眼看透似的,小女孩也聪明可爱。两人空着手,没提着鞋,我想一定是小王的老婆和孩子来了。

果然,中年女子开口就问我:“大姐,鞋穿着合适吗?”“合适合适!”我赶紧说。

我说你真有眼光,挑了个好丈夫。中年妇女虽然嘴里说着:“大姐,鞋穿在脚上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嘞!”但脸上还是掩饰不住幸福的笑容……

我满意地离开了修鞋店。

相信小王的修鞋店在茶山一定能越开越红火,因为机会总爱眷顾肯吃苦耐劳的人们,茶山终于有了靠谱的修鞋人,以后我再也不用跑到鳌江去修鞋了!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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