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淡淡的失落(散文)


除夕夜,和衣而睡。似睡非睡间,被鞭炮声吵醒,拿起枕边手机,时间是23点59分。看着即将到来的新年,我竟有些茫然且不知所措。一分钟后“2024”这组写满故事的数字,将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近二十年来,第一次守岁夜睡这么早。听着窗外传来阵阵爆竹声,像是近在咫尺,又像是从遥远处传来。大概是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原因,声音由远而近,忽高忽低,亦真亦假。仿佛黑夜里,无数生物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而奔走相告碰撞出的低鸣。

鞭炮声声里,母亲和父亲的房间,灯光没有像以往亮起。在我小时候,这个时间点父亲拿着燃烧的火纸,引燃屋内以及院子里多处露天香火处,而母亲则开始煮饺子。不久后,她就会轻轻唤醒我与小妹,起来吃新年饺子,并特意嘱咐我们“别全吃完,剩在碗里几个”寓意“年年有余”。孩子的房间也被黑色包裹着,或许因为我们睡得早,孩子也没了玩乐的心,早早睡下了。在以前,他们会陪我一起守岁,我们或是打牌,或是看电影又或是在院子里点花炮,一起等待新年的钟声响起的前一刻,跑去胡同口,点燃最早的一波鞭炮响。因为母亲说“大年初一点鞭早,新的一年会更好”。

在这新年初始,我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望着忽明忽暗的窗子,听着忽近忽远的爆竹声,开始犹豫,起不起床,点不点鞭炮?藏于骨子里的传统催促着我,图个新年吉利。开灯,起床,走到屋角拿出两盘被喜庆红紧紧包裹的鞭炮。在灯光里,我笨拙地拆解鞭炮外的包装皮,但不得其法。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广,我内心平添了几分躁意。两盘不大的鞭炮,竟拆了好几分钟。

来到母亲房间,我摸黑拿起父亲枕头旁的头灯。母亲突然醒来说道:“我想着你都睡下了,早上再点炮呢!”我一边答复母亲,一边朝院外走。也不过十几分钟,外面的鞭炮声,明显淡了。街道上恢复如常,刚才的鞭炮声都是从远处传来的,并非我们村里所点。我路过好几家邻居,他们大门前,还是除夕夜的鞭炮皮。以前,邻居们都会抢着早早把属于新年的鞭炮点响,此时却没有一点动静。透过大门缝隙,我看不到他们院子里的光亮,或许他们也如同我一样,早早睡下,同我一样,犹豫着凌晨点炮,还是明天早上点炮。此时看来,他们在暖暖的被窝里选择了后者。

我抱着鞭炮,走在大街上,有些恍惚。这是农历2024的除夕夜吗?这是农历2025年的初始吗?远处传来几声似有似无的鞭炮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借着头灯的光亮,邻居门前红色的鞭炮碎屑,让我重新回过神来。但冷清下来的街道,又让我开始犹豫,我现在点鞭炮,鞭炮轰鸣会不会惊扰邻居们的梦?犹豫过后,我还是点燃了鞭炮。看着火光四起,炮声急促,内心竟生出一丝负罪感。

第一次在除夕夜,在新年的初始,心头飘过淡淡的失落。其实这种失落不是刚开始,而是在进入腊月起就已萌芽,在腊月的每一天里成长,在除夕夜开花结果。2024年感觉特别快,恍若昨天才刚开始,转眼间已到年尾。每一天,每个月,每个季节把“时间飞逝”具象化,把“岁月无情”演绎的淋漓尽致。为了生计,我每天都像复制一般,机械地忙碌着,每天刚迈出黎明,便迎来黄昏。

腊月里,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唉!这都腊月了,怎么一点年味也没有啊!”临近年末,要不是朋友圈狂轰乱炸的礼品广告,大小商超门前琳琅满目的礼品,丝毫感知不到马上要过年了。除夕上午,店里正常营业。客人没有出现往年除夕日购物的兴奋,完全和平时大同小异。除了个别顾客在结账时,向我索要过年礼物或是说一句“老板,大过年的,给优惠一些”,这让我在与她们交流的话语间,隐约间寻得一丝年味。

下午客人对我打趣道:“老板,挣钱没够啊!从年头干到年尾呀!这钱都让你家挣去了。”我笑着说:“我要不坚守阵地,你来了不得扑个空呀?”其实每年我回家都很晚,倒也不是为了多挣几个钱,而是源于内心的一种责任感。有很多放假晚的客户,把我这里当成年底最后一站,我不想让他们辛苦一大年了,好不容易放假,却看到街上空空如也,商店铁将军把门。再者说,有父亲和母亲坚强的后盾,我们只管回家吃年夜饭。

闲暇之余,站到街上,举目望去,今年除夕日比往常要冷淡很多。除了东邻副食超市,其他邻居们都已早早关门,回家过年。更是有近半商户没来开门。可能他们不像我条件这么优越有父母在家忙碌,此时的他们或许正在家里忙碌着过年。看着一排排冷冰冰的防盗门,像是一种对外界冷淡的决绝,上面没有贴对联与福字,光秃秃的让年味又淡了些许。街上好一会儿才有一辆车经过,中心街比平时显得宽了不少。我和邻居小宽聊天,他望着空空如也的街道,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年真松(没感觉)”。我笑道“是啊!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没有一点年的感觉呢。”

回家路上,除了车辆较少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车窗外,突然传来的烟花炮响,让女儿兴奋不已。她趴在车窗上,兴奋地给妻子指向天空某一个地方。天色尚早,天空炸开的烟花,没有绚烂的色彩,倒像是黄昏时天上几颗暗淡的星子闪烁。一声声单一的响声,有些落寞,却又在努力营造年的气氛。回到家,天色渐渐暗下来,村子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女儿再次兴奋地把我拉爬上房顶看烟花。或许年在童心里依旧如初。

站在寒风里,我望向整个村落,望向更远处。此时此刻,万家灯火,逐渐模糊起来。远处天地浑然一体,随着一阵不规则的火光闪烁,随后便像是黑夜里大海深处的雷鸣,传入我的耳朵。头顶巨大的黑色幕布瞬间光彩夺目和村里灯光呼应,年有了几分味道。风很大,天很冷,在女儿催促下,我应付地录了几段视频,便回到屋里。窗户上,五颜六色的烟花,爆闪后转瞬即逝,像正在消逝的分分秒秒,给我带来视觉冲击的同时,徒增了几分失落。

午夜时分,我孤独地站在街上,待两盘鞭炮响完,在确定没有余火后,我开始往回走。新年的夜里,我躺在床上久久难眠。窗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冬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的思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属于除夕夜的快乐,被夜的寂静渐渐淡化。

在举国欢庆的除夕夜,我却不识趣地写下了一篇“失落”的文字。一直到有了困意,我把所有对年的希望寄托在明天早上的拜年仪式上!

——2025年1月28日,除夕夜随笔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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