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去舅妈家吃饭,惊喜地发现饭桌上每天都有酸菜心。
我爱吃酸菜心,记得小时候母亲每次切酸菜,我和哥都会静静地等候在一边吃酸菜心。母亲呢,都会把酸菜里面的心扒出来,给我和哥一分两半。腌好的酸菜心吃到嘴里,酸酸的,细细品味还有一丝丝甜,不光我和哥喜欢吃,家里的人都喜欢吃,而且是抢着吃。酸菜心不仅空嘴吃好吃脆生生酸甜,还可以蘸酱吃。有时家里人多,吃的酸菜也多。几颗酸菜的心放在盘里,一家人你拿起一条,我拿起一个条,蘸酱吃,不用吃别的菜就能吃饱一顿饭。酸菜心在以前那个贫困年代,可是我家最好的食物。
舅妈的母亲也爱吃酸菜心,以前舅妈的母亲一度精神不好,曾在我家住过一段日子。记得她刚来我家时,经常疯疯癫癫地大哭大闹,无论看见啥抄起就砸。她犯病的时候,谁都不敢上前,只有奶奶敢上前和她理论。奶奶说,她最不怕人疯癫。奶奶会给我们护到身后,然后会大喊一嗓子,一把抢过她手里拿的东西。当她安静一瞬,奶奶会轻柔地劝道:“乖,听话。有啥委屈和我说,我替你做主。”
舅妈母亲听后,会一头扎进奶奶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奶奶这时会轻轻拍打她,不停地安抚她,然后领着她在各个房间里来回走着。还记得那天,母亲正在做午饭。刚好捞出一颗酸菜,扒出酸菜心洗干净放在碗里,准备给哥我俩吃。舅妈母亲看见了,眼睛里顿时冒出吃人的光,一把抢过来,狼吞虎咽往嘴里塞。她吃完两个她还要,奶奶不让吃了。奶奶说,酸菜心虽然好吃,但不能多吃,吃多了胃会反酸的。舅妈母亲哪听这个呀!她又哭又闹起来。奶奶就耐心反复给她讲,并拉着她手去了她住的房间,掏出一些糕点糖果给她吃,她开始变得安静不再闹了。奶奶告诉她,只要她听话不闹,每天都会给她扒酸菜心吃好吃的。从那天后,本应属于我和哥的两个酸菜心成了舅妈母亲的。一开始对于舅妈母亲的抢食,我和哥很不满意,甚至会和母亲发脾气为啥偏向外人!母亲却说:“你舅妈的妈是你二舅的丈母娘,也属于你二舅的妈。她属于咱们的亲人,不属于外人!”最后母亲还补充一句:“你二舅多仁义,善良讲孝道呀!咱们要支持他这么做!”
母亲说的没错,二舅是个有责任感的好二舅,和舅妈结婚时就保证,一定好好照顾好舅妈的疯娘,他会把自己的丈母娘当成自己的亲妈,每天留在家里,任劳任怨细心照顾她,好让舅妈安心工作。新婚燕尔,奶奶特意让母亲把舅妈的母亲接到我家。奶奶说:“咱们一家人就要团结友爱,帮一家人。”
舅妈的母亲在我家的每一天,我们一家人都把她当孩子一样宠。有好吃的先紧着她吃,她胡乱发脾气乱砸东西时,我们一家人都会说好话让她平静下来。她喜欢吃酸菜心,母亲就每天给她扒两个,我和哥宁可不吃也会让给她。
她那年在我家住了三个多月,家里人给了她足够的温暖,二舅接她回家时,她说啥不。说这就是她的家她哪也不去!后来,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了酸菜缸。母亲懂她的心思,就把酸菜缸里剩下的几个酸菜都扒了心,给她装上拿回家。另外,还嘱咐二舅一定要一天给她吃一个,最多吃俩。千万不能吃多,要不然容易胃酸。
每年上秋的时候,我家都会买几百斤白菜腌酸菜。知道舅妈的母亲爱吃酸菜心后,我家再买白菜会多买两百斤,给她家也带出来,腌好酸菜母亲捞出几颗,会第一时间给二舅他们送去。舅妈的母亲后来病情稳定了,每年自己开始腌酸菜。母亲也会帮他们买好白菜推着车送到她家,帮忙搬楼上摆放在阳台上。
母亲腌的酸菜纯正,味道好,酸菜心也吃着够味。我们刚来承德时,每到腌酸菜的季节,村里人家有许多人家会来请母亲去帮忙腌酸菜。刚开始村里人家很少有人家生吃酸菜心,后来来我家几次,看我家饭桌上有酸菜心蘸酱这个菜都开始模仿。渐渐的,村里人家的饭桌上也摆上了酸菜心。
我上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小学迁移到村外很远的地方,每天我和哥不得不坐村里人家的拖拉机上学,中午开始带饭。为了图省事,母亲就给我和哥装两个酸菜心,一袋大黄酱一盒高梁米饭。我们班主任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女老师,她姓任,叫任静。中午有时也会端着饭菜,来教室和我们一起吃饭。一天,她看到我和哥吃酸菜心蘸酱就这米饭,吃得那么香,就走过来把她的饭菜放在一起说:“我说你俩咋吃独食呢?原来有下饭的酸菜心呀?”她又说,如果炸点辣椒油蘸着吃,那就更好吃了。
那天,我们从任静老师嘴里我们了解到,她家是西安的,她母亲每到冬季都会给家里人积酸菜。她们那地方积酸菜步骤挺复杂的,都是把白菜切好,放进瓶子里腌。在此期间还有许多步骤,她至今也没学会。每次家里酸菜积好了,她会抓一些蘸辣椒油吃。她大学毕业,本应该回西安的,只是她男朋友是承德的,而且家里就父亲一个人,母亲早几年就去世了。男朋友说,他之所以有今天,都是他父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他要回承德给父亲养老。她被男朋友的孝心打动了,她就和男朋友来承德了。或许男朋友没有母亲的原因,家里从没积过酸菜……
那天,我回家和奶奶说了任静老师的事,奶奶炸了辣椒油给我装了一罐头瓶子,第二天特意做了酸菜炖粉条,带了酸菜心大黄酱。
奶奶说:“任老师好呀!为了成全自己男朋友的孝,来承德教学生,多么高尚呀!”奶奶说,西安人冬天必吃的也是酸菜,以后她会给我俩多加一个菜,酸菜炖粉条。外加三个酸菜心。奶奶说到做到,那个冬天,我每天去学校上学,都会拎着一饭盒酸菜炖粉条,里面有时还会放上几片奶奶舍不得吃的白肉。并嘱咐哥我俩:“你俩记住了,肉一定要留给任老师吃呀!”然后,她再给装上三个酸菜心和黄大酱……
因为喜欢吃酸菜心的原因,我和哥每年冬天都会积两大缸的酸菜。酸菜开缸那天除了包酸菜馅饺子以外,我俩的饭桌上也会摆放几个酸菜心黄大酱,还有一碗辣椒油。其实我以前是不吃辣的,自从那年和任老师一起吃饭之后,我也逐渐喜欢上酸菜心蘸辣椒油吃。也别说酸菜心蘸黄酱好吃,蘸辣椒油也别有一番滋味。
过年我去舅妈家过,我还把酸菜心蘸辣椒油的吃法,告诉了舅妈的母亲,她也竟然喜欢上了这个绝配的菜。
对了,酸菜心你吃过吗?如果没吃过不妨尝尝。保准也会让你喜欢上它。它可是我的最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