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成新老八大景的演变(散文)

楚钧泽 11小时前 9

清代道光年间(1821-1850),荣成这个胶东边陲之地,就有了“八大景”,其中以“花斑彩石”为核心风景,从此吸引着人们,尤其是那些文人墨客,把文学的“趋景”性表现得淋漓尽致,我手头就有一本《风雅荣成》,收集了几千首诗词歌赋,大小风景也不下几百处了,读完,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荣成是风景聚集之地。

我罗列一下曾经的“八大景”吧:不夜古城、峨石瀛波、秦桥古迹、花斑彩石、龙眼神井、牢山云洞、百丈悬崖、天门绝顶。

我特别欣赏这些老的“八大景”的文学表达,丽词嘉字,使得风景闪动着诱人以往的光芒;精准提炼,使风景的主题有了美学的高度。而且,每一处风景,都吸引着那些文人墨客争相歌咏抒怀,也积累起荣成的文化底蕴。风景文学的贡献,把这处边陲弄得诗意盎然,写出了很具特色的光怪陆离的秘境情调,让人更加神往。

自道光时期至今,约200年间,这些风景并未有什么大的改变,即使某景进入“八景”,也是替换其中之一,“八大景”成为一个文化符号,被人们接纳。就像乾隆年间,确立的“北京八大景”,也只是一个历史时段的名词,但不能限制“八景”的演变和更新。

人们对“八景”的情怀,依然不变,即使有再多的风景,也无法突破“八景”的圈定。或许,这是“八”字在中国人心目中有着不可变更的吉祥意义使然吧。

荣成新的“八大景”,在近年逐渐完善,基本上形成了统一的说法。我也列举一下吧:天尽头、那香海、鸡鸣岛、圣水观、爱伦湾、法华院、烟墩角、九顶铁槎山。有时候,人们感到不满足,八字太约束,便补缀一些景区,如神雕山野生动物园、东楮岛古村落、留村元代古墓群、天鹅湖、樱花湖……也不影响什么,我就以所列来展开我们对“八大景”变迁的认识和思考吧。

很多风景,都以崭新的面貌和气势,争相入围“八大景”,关键是靠地理硬件和文化软件,这种动态的变化,可能对提炼和建设风景,更有意义。就像国家对大学211的评估,一定会有进出的变化,这种变化,给了大学以压力和机遇。

纵向看荣成风景的变化,在进入改革开放以后,涌现的速度是惊人的,而且风景的地理不断扩大,风景的内涵不断整理加深,这是一笔财富,起码就眼下的旅游经济而言,创造了风景价值,当然也为人民的生活提供了可供消遣的更广阔空间。

梳理“八大景”概念,我发现一些明显的变化。其中,七处风景,已经退出“八大景”,真令人惊诧。

唯一保留的是“秦桥古迹”。这个古迹,是将地理和人文结合而生的风景,带着神话传奇色彩。“秦桥”地处天尽头海域,这样的地理“极端”,(天尽头一度被认为是中国大陆最东端,也是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而备受关注。在天尽头巨石之下,有四块突兀的巨石,因潮汐变化而时隐时现,似断似连,让人一看便想到桥梁的样子,那些石头就是桥墩。据传说,秦始皇为观日出,在天尽处寻长生不老的仙药,两次到天尽头,他想建一座桥通往东海(现在称黄海),因缺乏建桥材料,神人以城阳十三座石山为桥墩给他铺路,海神也被他的赴海寻药的精神感动,遂为其填海造桥。秦始皇欲见海神,想表达感谢之意,因为违背“不画像”的约定,踏桥之际,石桥崩塌,仅留下四个桥墩。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记载违背契约精神的事件,据说秦始皇懊悔莫及,不知对那个画像的画家坐落如何处置。

人们谈起荣成人的性格,包括临市的文登人,合称“文荣人”,皆认为憨厚老实,是否因为这个传说,而使这一方人有了这种诚信守约的基因。这些无法找到确切的根据,但我宁肯相信,与此有关。

“秦桥古迹”已经被“天尽头”风景取代。而秦桥只是一个看点。刻字“秦东门”的景区牌坊,巍峨壮观;秦始皇东巡行宫——始皇庙古建,富丽堂皇;“天尽头”石碑立在探海的峭壁上;始皇的“射蛟台”,让人随兴弯弓远射;龙王镇海龟,让人浮想联翩,有了神话色彩;“海蚀洞”,见证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秦始皇率臣观成山日出的雕塑群,还原了曾经的传奇和阵容;孟子在“朝舞之地”起舞作歌,让人感觉他不仅仅是一个政论家,还是一个舞者诗人;龟背太阳神像,表达着拜日的五千年情结;观鸟平台,唤醒了这处极东风景;将军石表达着镇守海疆的生动意象和雄心壮志;一侧的摩天岭,再现了民族英雄戚继光抗倭的英雄气概……

将军石,既是英雄意象,又是戚继光的身影,更是荣成自建国以来涌现的185位将军的缩影。

自然的,历史的,人文的,也有文学的,风景属性外延不断扩展,丰富了风景区的内容,尤其是提升了风景的人文高度,作为海疆,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注入中华民族的精神内涵,改变了风景的色彩,爱国主义教育主题非常鲜明。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景,风景的时代性,越来越清晰,让人能够从风景的历史变迁,找到时代光影的同时,更着重人文风骨的挖掘和建设。

尘埃压不垮风景的脊梁,也掩埋不了风景的精彩,人们致力于当代风景的布局挖掘,逐步形成了大风景的格局和概念。有文人观览天尽头风景,提出创作“天尽头史诗”的创意,应该说,是极有眼光和才气的。

历史和时代,不断为创作提供着丰富多彩的风景素材,这是亘古未有的局面。这样看,李白对着一座敬亭山,只是因为他漂泊十年,找到一处孤寂的抒情之地。而天尽头更有着文学的最大发挥时空,是能够在这里找到很多精神力量。

老“八大景”中,只有“不夜古城”和“秦桥古迹”,具有人文的性质,其他六景,都是以地理景观为特色的,这些,是半岛在漫长的地壳运动留存下来的成果。“不夜古城”是兴于春秋时期,之所以被确立为边陲之城,是因为“日出最早,沐光最先”而定位,这一点,被距离古城30里地的天尽头取代,是更靠近太阳的地方。“秦桥遗址”则是神话人文,偏重于对生命故事的想象和假设,尤其是文学叙事的碎片化,限制了人们的继续发挥。其余六景,相对格局很小,例如“牢山云洞”,无法收纳太多游人,洞穴的观赏性也差了点。“百丈悬崖”,在今天看来,并不像古人描述的那样险要,尽管是齐长城的尽头,但齐长城遗迹已经模糊,百丈悬崖就没有了人文的支撑。

如此一看,如果一个风景,没有人文的支撑,其生命力就堪忧。人文,使风景有了生动的叙事性,可以通过风景投射生活的影子,我常常想,古镇的青石板巷径,并无多少特色可看的,但承载了宁静的生活,很容易激发人们对这样的生活的向往之情,就像安徽桐城的“六尺巷”,如果不是寄予了中国人的谦让美德,它一定就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胡同而已。人文元素,更是风景审美的灵魂,尽管老“八大景”招引了很多墨客为之赋诗,但很少有故事性,人文的成分就不精当了。真正的好风景,是要打碎纯粹的风景边界的,不然就会老死。

大时代,需要大旅游格局。考察荣成的新“八大景”,我发现,不仅是风景的地理面积扩大,而且风景主题更丰满了,集中起来的内容可以说是包罗万象的而且更倾向于人文元素的集中表现。例如“那香海”,从长度看,是20公里,宽度也不断辐射,这里有的是因海而生的新风景。10里钻石沙滩浴场,提供了游人与大海互动的可能;400年历史的鸡鸣岛,因《爸爸去哪》的纪录片而蜚声,轮渡的体验更让人有了与海亲密接触的现实;天鹅湖度假小镇,刺激了游客“枕海而眠”的兴趣;香海森林温泉,让人可以走进一个温暖的秘境;英伦蓝桥,将“我轻轻的来了”的诗意,诠释得亦真亦幻;“香海花街”,满足了度假的需求;探险世界,满足着人们寻求刺激的欲望;纹石滩的纹石,成为谁都可以带走的纪念精品,无需掏钱;沿滩的暂栖设施,蘑菇亭,太空舱,斗风帐篷……都是最具特色的旅游道具。海草房度假区、海美术创作馆等胶东风情游玩区,给风景增添了有价值的文化体验。

风景是可以吸引风景的,三年前,因为一场飓风,泊来一艘巨大的货轮——布鲁威斯号(长190米,宽31米),搁浅那香海浅滩,成为一道艺术的风景。据统计,打卡的人超过百万,已经成为网红。所以,这个风景区一出场,就戴着“4A”的光环。

人们的旅游,已经不满足于看一看,走一走那么随意,具有优秀品质的旅游,必须是个性的,且是互动的,这一点,是纯粹自然的景观可能就显得无能为力了。

曾经的老“八大景”,是否可以像一个弃妇一样,退出人们的视线呢?凡是遗存下来的,都是时光赐予我们的礼物,尽管这些礼物有点小气了,提着见客有点局促尴尬,但看我们怎样去设计打造了。这几年,荣成在创建全域旅游示范区,也就是说,走个三五里,就是风景,这的确不易。荣成人精心设计,复活了老八大景,能够被新景包括进去的,就作为一个看点,贯于主风景的主题,如果无法在地理上管顾,则以辐射的方式,来一个“旁逸斜出”,分出一条支线,作为补充的风景。

打造新时代的风景,名声大震,也有资格进入新“八大景”。烟墩角,是一个近海渔村,但这里保存了百年以上的海草房,因保护环境,村前的港湾,成为大天鹅冬季的聚集越冬宝地,成功入选联合国旅游组织评选的“最佳旅游乡村”,成为亚洲唯一一个获此殊荣的乡村。尽管村落面积不大,但以特色鲜明而成为闻名遐迩的旅游地。

这种动态的风景入选标准,促进了风景的再生与提炼。作为市区的樱花湖,这是改造湿地而得的水生态风景,为了创造风景的影响力,已经连续五届举办“荣马”(荣成国际马拉松简称),是以环湖边樱花跑为特色,已经走进国际视野。

曾经,靠着自然的伟力诞生风景,如今,靠着智慧创造风景,这是两种风景历史。山水、植被、气象,是风景的要素,地质、水体,可能成为奇观,但一味地等靠,需要漫长的时间,一万年太久,甚至一万年也难形成一个风景。根据地理要素,不断添加人文,这是造就我们的风景的一条可行的途径。我想,赶上一个使旅游成为新兴经济业态的时代,遍地成风景,风景如雨后春笋的局面一定会形成。

曾经的老风景,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众产品,从名字上看,都是雍容华丽的样子,文人加工的痕迹很明显,可能只适合那些喜欢创作文学的人的胃口,加上格局很小,根本称不上“一日游”的产品,走到那里的人也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其被冷落是自然的。没有赶上旅游热,也是一个原因,没有谁以旅游经济的眼光去审视它,也只能自甘寂寞了。

我想起前年夏天在那香海花街上遇到的一位退休北京人。他在景区购海景房,每年夏秋两季在那香海“候鸟居”,几乎每天都要去逛那香海的一个景观,整理他的那香海摄影集。他说,来那香海就是“沾沾香气”。显然他误读了那香海的“香”,我想给他纠正,却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为什么要打破他对风景的独特感知呢?那香,是梵语,意思是智慧。他的“沾沾香气”何尝不是人生选择的智慧。由此我想到曾经的那些风景,可能也少了“再造性”,老八景被疏落,也是一个必然。

作为风景,是最值得庆幸的,不是新旧交替,而是新旧融合。荣成每三年,都要编写《城市发展志》,我想,一定有每期的新“八大景”的篇章。从200年不动,到三年一更新,这才是这个时代的速度。

有时候走出去旅游,是想看看新鲜,但远足旅游,不是很得便,因为荣成有了这些争相而出的风景,时时更新,每日都以新面目示人,我倒是安于眼前的风景,流连其中,去看有什么新变化。曾很佩服南宋文学家,江西诗派的代表人物赵蕃“时时得新作”的自我陶醉,(《代书寄吴仲权》)尽管他在文学上并不十分耀眼,我在荣成,也可“时时得新景”,很知足的。

“风景这边独好”,这个诗句,不仅属于原发地江西,属于全国各地,荣成也在其中。将来,“八大景”实在装不下,那就来一个“荣成十八景”如何?数字是游戏,不是框框,不能局限了我们创造风景的梦想。

2025年5月10日原创首发秀才文学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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