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 (江山散文)

林逾静 11小时前 5

有一段时间我最喜爱听的歌曲是《呼伦贝尔大草原》,那是单位的办公大楼搬到德丰大桥下的四级航道边的时候,我每天开着四轮电瓶车,将手机里的这首音乐调好,听着这首深情的歌曲,脑中想象着那一片辽阔的大草原、蒙古包、大兴安岭和那草原上空的白云朵朵,不自觉地跟着音乐的节奏,用这样一种抒情的方式来配合着自己的心情。

后来,每当我听到这首歌就想到那几年在单位值班的时光。

单位的办公楼搬到了航道边上,每天河中都有几百、上千吨的船舶往来不断。我时常会站到河边,想起我曾经在水上生活的日子,感慨着水上航运事业一年一个样的发展速度。小时候河中船帆点点的画面日渐模糊起来,却怎么也挥之不去,那是载着我童年的船,是我的生命之舟,是我的襁褓之地,是我梦想启航的地方。

单位没有门卫,只有职工老潘和他的夫人负责单位办公楼的清洁卫生,为单位十多名职工做一顿午餐,晚上住在单位,既是门卫又是勤杂工。领导考虑要让他们每周休息一天,便跟我商量,让我每周日到单位值一天班。换在其他人可能很难做到,一是每周少了一天自由的时间,二是值班没有报酬,一旦应承下来就意味着一年要多上55天班。

我却很爽快地接受了。

周日我还跟上班一样准时开着我的四轮电瓶车,放着熟悉的音乐,听着那首久听不厌的歌曲。春天的226省道沿途到处盛开着各种不知名的花,夏季临近时便有累累枇杷果实结满枝头,还有一串串的刺槐花,乌黑的冬青鸟儿跳跃在树叶中。有时会出现雪花样的飞絮,我的电瓶车虽说比不上小汽车,但毕竟能遮风挡雨防飞絮,想抽烟的时候摇下车窗一样悠闲自在。

来到单位接班,小黑狗早就听到我车子的声音,摇着尾巴围着车子跑前窜后迎接我。这是不久前抱过来的一只小狗,我看着它慢慢长大,每天带一只肉包给它,所以它早就用习惯的方式来迎接我,说是迎接我还不如说是它在迎接它的早餐。

老潘夫妇告诉我中午有什么菜,交待好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我按下电动门的按钮,关上门。诺大的单位办公楼就剩下我一个人自由地在里面穿梭行走。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提到:群处时内心是孤独的,一人独处时却是自我的狂欢。

值班期间就是我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坐到电脑上安心地敲击文字,小黑安静地坐在我的脚下,它好像知道我在工作,只管躺在一边睡觉。

整个办公大楼里只有我的电脑发出轻微的电流声,我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小黑已经蜷成毛茸茸的一团,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那上面有道浅浅的疤痕,是它在不久前为守护主人跟邻家的狗打斗时留下的勋章。有一次下雨天我回不去了,就一人一狗睡在办公室里,夜里雷声炸裂时它突然跳到我的身上,直到我把它抱进怀里它才安静下来。那一刻,我触摸到了生命滚烫的温度。

乖巧的小黑支棱起耳朵,警觉地望向走廊尽头。我拍拍它的脑袋,它便重新趴下,把下巴搁在我的鞋面上。在这寂静的办公楼内,我们像两片偶然飘落在时光河流中的叶子,共享着无需言语的安宁。

我以前最怕狗,这只小黑是从小就被我宠大的,我越发喜爱上了它,看着它我就有种莫名的感慨:这狗东西比人真诚,它认准了你就不会背叛你,它不会用心计,也不会图你些什么,只要有一口吃的就满足。

我忽然自嘲起来:我不正是跟它一样吗?只求得一份生活的宁静,把自己关闭在这样的环境下狂奔在自我的世界中。

写累了跑到楼上放满满一缸水舒服地泡个热水澡,洗好后跑到河边看水草上的动静。那里常有乌龟王八在上面晒太阳,享受着,它们不会提防着有人会将它们收入囊中。

最喜爱听鸟在林中的欢叫,看它们飞翔在天空、跳跃在枝头、落在地上觅食。偶尔,还会看喜鹊你死我活地打斗,然而,无论争斗多么激烈,最终它们总会各自飞走,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它们飞翔时的姿态优美而灵动,身影在树梢间闪烁,给我所处的环境增添了勃勃生机,也让我更加喜爱上了这周日的清闲和幽静。

我发现了稠密的柏树的枝叶间有只鸟窝,非常隐秘,时而有鸟儿钻进钻出,它们不知我早就注意到它的存在,但我只是好奇地观察着,在内心跟它们说:别怕,我不会伤害到你们。

我喜爱这些生灵,它丰富了我独处时的精神世界。这时候我一切都可以不想,也可以让思绪奔腾,天马行空,自由翱翔。唯有它们伴我左右,给我惊喜,给我愉悦,陪我度过每一个周日。

那一段时间我在文字上是丰收的,常有文章在市级、省级甚至国家级纸媒上发表,每周上百度都能检索到我的作品,一种成就感带给自己内心的欢愉那是别人所无法体会得到的。也就在那一年我凭着自己创作的成果顺利成为盐城作协会员。

人生有得有失,在别人眼中会觉得我傻,被人利用。而我则觉得我得到了很多,能偷得浮生一日闲,能静心创作,能不受干扰地学习,能一个人细心观赏、细心品味自然生态。

大门关上了,我的心门却打开了。没有值班的报酬,我却拥有了自己心中的蓝天白云,有了自己的诗和远方。

(原创首发)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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