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作家(散文)

林渊墨 8天前 43

我不是作家,我和你一样,要上班,要为生活马不停蹄的奔跑。当然,我唯一和你不同的是,我喜欢写作。尽管,我写了将近二十年,毫无建树。这不妨碍我深爱着文学,我算了一下,从上个月也就是三月份开始,母亲脑梗复查住院一周,白天弟弟陪伴,晚上我下班后坐网约车急匆匆赶往医院陪母亲,到这个月父亲直肠癌手术第三年m次复查住院,我在医院那张硬邦邦的床上,睡了半个月。你不知道睡在医院某一张病房,我内心的感受是什么?事实上,我已经习惯医院这种环境,每天都有人离去的哀伤,有无助绝望的哭声,尤其是凌晨时刻,某一间病房的嚎啕,将我的整个心拎了起来,提在嗓子眼。咽不下,上不去。我努力憋住眼泪,不让父亲母亲看到我脆弱的一面。

在医院的日子,我远离文学,远离万家灯火。我眼睁睁看着父亲被疾病纠缠,折磨得憔悴不堪,每一回给父亲洗脚,擦身子。我强忍着,那份刀割般的心疼,无法用语言描述。在父亲住院的第六天清晨,父亲异乎寻常的平静,我用热毛巾给他擦了脸,热了一袋牛奶,父亲勉强喝下。父亲说,我清楚我的身体,安排你一件事,我老了,家里没有安放我的床,门板太窄,你抽时间到建材市场买一块胶合板,长宽大一点,宽一点。买一口棺材,把我火花后,葬在四叔旁边。不必操办酒席,我想安安静静的走。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脸扭一边,落了泪。安慰一番父亲,我去上班。

坐在出租车上,想着父亲的话,以及父亲身上一根根突兀的肋骨,我明白,父亲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我报了单位的地址,车缓缓行驶在小城的街道上,我终于崩溃大哭,倚在椅背上,我望着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我恨自己对父亲的身体,无能为力。我压抑着哭声,司机减速,默默地陪着我,谁也不说话。快到单位,司机递来一张纸巾,我说了声,谢谢。此刻,我多么希望有一个肩膀,容我靠一靠。世间之人,活得都不易,我没理由打扰别人,生命的痛疼,只能一个人消化掉,夜深人静时,把伤口亮出来,悄悄的缝补缝补,下车时,司机很暖的问,你没事吧?我抹抹脸上的泪痕,师傅,我,没事。真的,没事。司机才开车离开。

这段时光,我距离文学很遥远很遥远,我一次一次的说服自己,一定要坚强。既然别无选择,所有的风雨唯有一个人扛,又奢望什么?父母需要我们的陪伴,我责无旁贷,我不敢想象,父亲有一天走远了,走到一个我目前去不了的地方,我能坚持多久,我现实里没有朋友,更别说知己,我的圈子很干净,同事,领导,文友,家人,连个倾诉的人也没有,躺在微信朋友圈几千人,却找不到一个同频共振的人,快节奏的生活,生存的压力,谁还有闲心听我倒苦水?我经历的痛楚,许多人也在经历。说了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还遭人厌烦。不如,将一切埋在心底,肚子承受,咬着牙,坚持走下去。

一部智能手机,成了我最大的精神船坞,我可以在这里卸下我的伪装,我强作欢颜的外壳,在一纸素笺上,好好的哭一场,笑一场,骂一场,或者倒一杯陈香酒,煮一盘花生米,一粒花生米,一口酒,一弯新月,一缕轻风,一处相思,一程的牵挂。一醉解千愁,醉了,睡一觉,第二天黎明的霞光伸进屋子,又是一个艳阳天,简单梳洗之后,重复着一个又一个昨天。

我说我不是作家,你别这么称呼我,在文学面前,我觉得十分汗颜。我不是真正热爱文字的人,我时常犯错,写好的小说,不认真修改,对错别字,的地得,语句缺少耐心,往往是一笔带过,写完了就写完了,有时心情好,会仔仔细细校对文章,一旦被俗世缠绕,稿子杀青,就急吼吼投出去了,管它三七二十八,反正我投给编辑。广种薄收也好,五谷丰登也罢。随天意,文学来不得半点虚假和敷衍。你草草收场,结果肯定是大失所望,不是石沉大海,就是一遍一遍退稿信。

我认识一个私营企业老板,女性。她酷爱文学,虽然管理一个二十多人的企业,基本没什么空间,她一直坚持写,她写小说,不直接在电脑打字,恰恰是先用铅笔,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其次再在电脑打出来,她始终喜欢手写稿子的质感,快意,他认为手写稿子,有充分的构思空间,字错了,能改。女老板在当地小城的文学圈,也是小有名气。我赞同她对文学的情怀,无论企业怎样的状况,女老板在文学这方面,不离不弃,不改初衷。

女老板最令人信服的特点,一篇稿子,她会逐字逐句,一点一点修改,斟酌。她请人给她看文,需求不同人的意见和建议,后来,她思虑再三,没有选用对方的修改部分,毅然决然用原稿。这是女老板的个人脾气,也是她对文学的真实表达。无可厚非,我感慨女老板身上那股子犟劲儿,认准的人和事,她不轻易做改动的。我记得,她在我们当地的杂志发过几篇稿子,去年几月份在《满族文学》也发了一篇大散文。我和她偶尔见一面,自然是在市作协研讨会,座谈会等会议上,开完会,在酒桌切磋。

我说过,女老板一个私营企业主,她家销售的酒产品,也很畅销。她有足够的经济做后盾,出书不成问题。

我与女老板的区别一目了然,我得为五斗米折腰,为省下一元钱的鸡蛋,和商贩讨价还价。抻着脖颈和领导争取多一点工资,我上有老下有小,腰包不鼓,任性不起来。写作不能闭门造车,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我哪里也去不了,父亲母亲这个年龄,又是在抗癌的路上,我不敢飞远了,西双版纳,海南,长白山天池,首都北京,北戴河、山海关、西安大雁塔、兵马俑、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风景,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那些琼浆玉酿,蒙古的汉血马、新疆的葡萄干、西藏的天路、蔚蓝蔚蓝,一尘不染的青海湖,我一一列记在本子上,我想在我有生之年,走遍名山大川,尝尽天下美食。我想,一边行走,一边写作。我不是作家,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打工族,生活在底层,也想过有朝一日,活成一座高山,成了别人的仰望。

现在,我不得不向生活,一回一回低头。我低头并不代表我认怂,我不认输。我今天不写,不等于明天不写。我沉默不语,就是在沉淀,在积蓄力量,我没有美好的文笔,愿意用心,用生命去写,我了解自己几斤几两重。做不了大文豪,做那个纯真的自己。挤不进去的圈子,我不挤。交不透的人心,我及时止损。即使我是一棵卷在大海波涛中的稻草,也不忘一步一步靠近岸边,有一夕,我必然拼着自身的光,爬到岸畔。

我在尽孝,在陪伴至亲,不想给人生留下遗憾。坎坎坷坷,越多越磨炼我的意志力,除了文学,我没有知己。那就与文学生死相依,贫穷也好,富有也罢,做到形影不离,共同进退。文学至少不会伤害我,人就难说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是心非,所谓的相爱两不厌,时间会告诉你答案,人性最经不起考验,喜新厌旧的本性,随时都会背叛彼此,背叛初心。没有一辈子的爱,只有一辈子的利益。

文学不一样了,你高矮胖瘦,腋窝狐臭,塌塌鼻,河马大嘴、斗鸡眼、瘸子、瞎子、黄种人,黑人,白人。文学里,不分地域国际,不论身份地位,你怎样待文学,文学反馈来的也是你期望的。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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