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阿姨(散文)

韩熙羽 2月前 118

每天早晨去单位上班,为了图省事,我大多都是买一个肉夹馍一杯豆浆。为了节省上班时间,我往往会边走边吃,常常是到了科室门口了一个肉夹馍也只会剩下那么一口,不想再吃,我就随手把剩下的肉夹馍扔进洗手间的垃圾桶里,然后洗洗手,照照镜子走进科室。

但我发现一个奇怪现象,每次我扔了剩下的一口肉夹馍,都会被一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阿姨捡走。有一天我经不住好奇,就尾随在她身后,竟然看到她把我吃剩下的肉夹馍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几口就吃进了肚里。然后急忙擦擦嘴,开始墩起地来。

阿姨姓白,五六十岁的样子,听科室里的同事说,白阿姨是负责我们这层楼的清洁工。据说老伴几年前得了食道癌,她为了给老伴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还卖了家里的房子,但老伴还是去世了。更可怜的是,她还有一个从小摔伤瘫痪在床的儿子需要她照顾。老伴在世时,还有养老金,还能和她一起共同照顾儿子,老伴走了,整个天都塌了,她哭过之后,擦干了眼泪,一边照顾儿子一边四处打工维持生活。她和儿子现租住在我们医院不远处的一个民房里。

白阿姨的不幸深深打动我,所以每天上班我都会把我买的肉夹馍,掰下一块故意放在洗手间垃圾桶一边的窗台上,假装是扔的不吃的。白阿姨看到了,都会赶紧捡走。有一天,我在她又捡起我剩的那块肉夹馍,转身离开一瞬,喊住了她。白阿姨听我叫她,有点惊慌且手忙脚乱地把手里拿的肉夹馍一下揣进兜里。我说:“阿姨,别人吃剩下的都已经扔进了垃圾桶的食物多不卫生呀!以后不要再捡了。”说完,我把我早晨特意多买的两个肉夹馍递给她。白阿姨惊慌地推着我手说:“闺女使不得,千万使不得!”然后她又说:“一个肉夹馍七八块钱呢,两个就十多块钱,够普通人家一顿饭菜钱了,你快收起来,我不能要!”

我不容分说,把那两个肉夹馍硬塞给她并说:“阿姨快收下吧!你如果不收我就扔垃圾桶了!”白阿姨听说我要扔垃圾桶,只好收下了并说,只此一次,再有下次她不会收了!

中午去食堂打饭回来,路过勤杂工休息间,我看见阿姨正换衣服,看似是准备回家。

我就停下来和她打着招呼,无意间,我突然看到我早晨给她的两个肉夹馍她竟然一口没吃。我就问她咋没吃呀?白阿姨不好意思地说,她准备把这两个肉夹馍拿回家给自己的儿子吃,儿子就喜欢吃肉,也喜欢吃肉夹馍。她每月开支都会给儿子买回去两个。她儿子每次吃着肉夹馍,都会高兴地搂着她脖子说,他好幸福!多亏有她这个疼他的妈!

听了阿姨的话,我强忍住眼角的泪,没有让它流出来,就转身离开了她。

腊月的一天,我去卫生间,洗手时,手机落在了卫生间。我那天也是忙着要进入手术室,也没注意手机。连着三台手术,等我从手术室出来也已是下午两点多了。刚回到值班室,就看见白阿姨急匆匆跑进来,她着急地说:“闺女呀,你可出来了,你的手机丢了吧,我给捡到了。”

她给完我手机,就急匆匆走了,她说儿子还在家等着她呢。那天我听护士小刘说,白阿姨捡到手机后,怕我着急,一直紧紧手里攥着等我出来。中午都没回家给儿子做饭。她不放心把手机交给别人,怕里面有啥重要东西再丢了……

302病房住的是王奶奶,她住的是单间。有一天,她突然大呼小叫地说她丢了五百块钱。说她的钱昨晚刚放在枕头底下,今早就不见了。她一口咬定说,她的钱就是让打扫卫生的白阿姨给偷走了。因为除了她的家人和护士还有勤杂工就没有别人进入她病房了。

白阿姨被领导叫到王奶奶面前问话,她一直委屈地说,她没有拿。而王奶奶却一口咬定说,就是她拿走了!因为早晨天亮时,她隐约觉得是白阿姨掏走了她枕头下的钱。那个钱,可是她闺女来看她时给她留下的,当时她没地方放,儿媳妇就让她放枕头底下了。

白阿姨不承认自己拿了王奶奶的钱,但最终被领导解雇了,并在给她结算工资里,扣除了五百块钱。

白阿姨走那天哭成了泪人,她依依不舍地整理完自己的东西,脱下工作服,然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医院。

白阿姨走后,我绝不相信是她拿了王奶奶的钱。就凭她捡了我手机一直等还给我这件事上,我就觉得肯定是王奶奶了冤枉了她。我不知道白阿姨离开了医院,还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如果她找不到工作可怎么养她的儿子呀!我深深为白阿姨担着心。

一天,我值夜班,就去了王奶奶的病房。坐下来和王奶奶聊了起来,说起那五百块钱时,我特意说起了白阿姨捡我手机归还给我的事,并说起白阿姨抚养儿子的艰辛。王奶奶听后,犹豫了半天终于和我说了真话,她说其实白阿姨走后,她才知道那个钱半夜掉地上了,她儿媳妇见了就给捡起来装进口袋里,早晨着急去上班就忘记告诉她了。她就以为是让白阿姨偷走了呢,儿媳妇晚上下班来医院,她才知道误解白阿姨了。她本想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但儿媳妇也说了,已经都这样了,就不要声张了。王奶奶最后还把那五百块钱给了我,让我还给白阿姨。我第二天还和负责管理的领导说明了事情经过,领导也说了,如果白阿姨还能回来,他们还会用她的。

于是,我经过打听找到了白阿姨家,她家住在我们附近不远的的一处简陋的平房区。进入白阿姨家,看到白阿姨正用力背起她儿子,把他放在一个轮椅车上。她儿子也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白阿姨看到我来喘着粗气惊讶地问我说:“闺女,你咋来了?”

当我说明情况,把王奶奶给我的五百块钱递给她时,她哭了,哭过之后她说:“谢谢你!谢谢人家还能把钱还给我。”

当我说起她还可以继续回去工作时,她却说,她就不回去了。她已经找好了一份饭店后厨工作,那个饭店是个连锁店就叫“荀记肉夹馍店”而且一天管一顿饭。正好她儿子爱吃肉夹馍,她可以把她中午省下来的午饭拿回家给她儿子吃,而且老板也同意了。她还偷偷告诉我,其实去医院上班她是撒了谎的,她实际的岁数,已经超出了医院规定的岁数了,她去医院用的是她妹妹的身份证。她妹妹比她小三岁,长得和她很像,她已经快五十八了……

从白阿姨家出来,白阿姨高兴地对我说,她去的那个肉夹馍店,工资一个月能开两千四呢,比在医院做勤杂工多一千多呢。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干,争取多干几年,这样就可以多给她儿子攒一些钱。有能力的话,她要买一个属于自己家的小房子,这样等她走了,她儿子就会住得安心了。另外她要多攒一些钱给儿子留着,等她走的那天才能安心。

离开白阿姨,心里想着她说的话,我的眼眶热而痒,泪在眼底爬动……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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