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的记忆(散文)

江离若 19小时前 6

那是一个初夏的下午,当我看到身材纤弱的女校医正跪在地上做着心肺复苏的动作时,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就扔掉手中的东西,几步跨过去,对她说:“让我来。”——我以为我会挽救一个年轻的生命,却不曾想,这成了我心中一个永久心痛的记忆。

那天是个周五,上完两节课后学生就要离校了,我和其他地领导一块去会议室给班主任开会,结束后,我拿着一堆资料走出会议室,恰好下雪的铃声响了,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从教室里走出来,慢慢地,通往校门的教学楼过厅就挤满了人。为了防止学生拥挤,我从楼道里往过厅的方向走去。

当我走到过厅的旁边的时候,就看到有许多学生和老师都挤在那里,都只是站着,并没有向前移动,我跟到很奇怪,就也挤了过去。我就看到人群的中间有很大的一块空地,一个孩子躺在地上,年轻的女校医正跪在地上对那个孩子进行着胸部按压。

我立刻紧张了起来,意识到这孩子应该是突发了心脏病。自从几年前自己也因为心脏的问题住院做了手术以来,就开始对这一类的疾病格外关注了起来。那一次,我在医院里,医生一连跟我说了好几次:“你这次的情况真是太凶险了,你真是命大。”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游走了一圈。而且,在住院治疗期间,又见到了好几次因为突发心脏病被送进手术室然而却并没有挽回生命的事例,心里才真正对这种病有了深刻的认识,也才知道一个生命是多么的脆弱,正因如此,也才更凸显了生命的珍贵。

我连忙几个大步冲向那个孩子,同时把手里的资料随手丢在了地上,我急促地对年轻的女校医说了一句:“让我来!”就替下了纤弱的女医生。

“双手十指同向交叉,用手掌在患者心窝左方或左乳下方用力按压,30下为一组,做一次人工呼吸,再按30下。”我心里默念着这些,深吸一口气,开始给那个孩子做心肺复苏。

这是一个小女孩儿,一脸清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天空,眼珠一动不动,但我却从中看到了满满的全是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留恋和不舍!也好像在对我说:“老师,救我!我还小!”

“有没有人打120?快打急救电话!”我向周围的人说,就有人回答:“打过了,马上就到。”我的心稍稍安定了。

“不要着急,一定要按规律按压,按压一定要到位……”我一直在叮嘱自己,我怕因为我心里的着急和动作生疏在耽误了这个含苞待放的生命。

我的眼角忽然扫到了小姑娘地嘴角,她的嘴角流着血,我就问:“她嘴里是怎么回事?”没人回答,因为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还是内脏在出血,如果是那样,情况就复杂得多了,我开始担忧了起来,手里的动作也犹豫了起来。正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跑了过来,她熟练地撑开小姑娘的嘴进行检查,然后确确定地对我说:“嘴里的血是摔倒磕的,继续按压吧!”原来这也是一个前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后来知道她是县医院里的医生,她发现了这个异常情况就主动参与了抢救。

她对我说:“按三十下就停一停,我给他做人工呼吸。”有了医生的加持,我忽然感觉有了信心,就一边回答:“好的。”一边心里默念着各项动作的要领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们配合着对小姑娘进行抢救。

“坚持!孩子!坚持呀!”我看着那一双直直地盯着天空地大眼睛,像是在对着她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那一刻,大脑里一片空白,我只知道我正在和一个死神争夺一条豆蔻年华地生命。她才十三四岁,正值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这样戛然而止?

我也不知道已经按压了几个30次,她突然有了反应,在张大口想要深吸气然而又像是被什么憋住了的样子就是不能吐出来,只见她大大地长着嘴,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声音。我见状,心里也是很焦急,只希望眼前的小姑娘能顺顺利利地突出那口憋了很久的气,就不由说了一句:“好!”紧接着又好像是在对她说:“别着急,别着急,再坚持一下。”女医生见状也说:“好!再坚持一下。”她也像是在对小女孩儿说,又好像是在对我说。而我的心里此刻只有焦急,那孩子一张一张地嘴,让我看到了她对生命的无限渴望,那双眼里似乎都快有了光芒!然而,那真正的光芒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就像一块暗红色的煤炭,就差一口气吹来或许就能重新燃起透亮的火苗。我不敢停下手中地按压,我生怕自己稍微一停顿,那双眼睛就会彻底暗淡下去!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孩子!你要坚持!你一定没事儿的!一定!”

就在这个时候,救护车来了,我们都好像看到了救星。大家七手八脚把她抬上了车,车还没有启动,随车的医生已经开始给她输上了氧气,我也缓缓舒了一口气。

看着在人群中远去的救护车,我心里忐忑无比,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怎么说到了医院也应该安全了吧。”我心里默默祈祷。

校园里已经没有学生了,可我还是不想离开。我在校园里的小花园里徘徊,刚刚发生的一幕一直闪现在我的脑海里,那双大眼睛也一直仿佛在看着我。那一刻,我深深地懂得了生命的宝贵,也感到了自己作为老师能够陪伴生命成长地幸运。

我一直在默念:希望她能好转!希望我对她所做的一切能帮助挽回她的生命。我甚至非常愿意她能回来感谢我。

就这样到了晚上,在我焦急的等待中,医院传来消息:抢救无效……

我站在那棵,正盛开着火红的花朵的石榴树下心如刀绞,失声痛哭。

她明明已经有了反应的……

那一双清澈的,充满对生命的渴望的眸子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突然特别特别的后悔:我为什么不再坚持多按几下?

永远心痛的记忆!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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