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导演的微电影(散文)

夏侯景逸 8天前 50

县融媒体中心的何导演,前几年拍过一部微电影《一条大河》。《一条大河》分上下两集。他邀请我友情出演剧中男主角沭清的妈妈。上集给了我一个镜头,就是从农村搬去城市时在家收拾东西以及走出家门的一个瞬间。那镜头顶多三两分钟的事。出去参赛的时候,迫于时间限制,有我的那个镜头又被剪辑掉了。所以,我仅仅在县电视台上一晃而过,并没有走出小县城。

到拍下集的时候,何导再次邀请我友情出演沭清妈。上集我演的是从小县城走出去,下集我演从大城市回来。因为家乡巨变,牵引游子乡愁,沭清爸爸退休,选择带领全家回乡。恰好市里修建了飞机场。何导就灵机一动,拍了个天上的飞机盘旋的画面,然后将镜头切换到地面,续接上的恰好是沭清妈坐在轿车里咋咋呼呼的镜头。

那个摄影的小李惊诧我的变化。在县电视台拍摄“我要上镜”为《一条大河》上集选拔演员的时候,我是穿着西服出境的。在一群没有化妆也没有打扮素颜处境的人群中,一身西服的行头无疑十分抢眼。加上我个头大,吨位重,上镜后又比本人稍稍好看一点,挥手致意的动作比较到位,又比那些从大街上闻讯赶来参选的人手乱摇晃多少雅观点。所以小李觉得我多多少少应该演个干部,起码演个妇女主任什么的,演一个家庭妇女有点可惜了我的一身气质。但是,何导就让我出演沭清妈。别人建议我演沭清的岳母,那个角色多少有点学问,不祸害我那西装革履的教授派头。何导始终不同意,而且就给我一个镜头,甚至没有一句台词。

等到正式拍摄的时候,我拿出了我几年前在乡下教书时穿过的褂子扮上,小李惊呼与以前的我判若两人。我简直就是典型的农村不识字的妇女代表。沭清妈舍我其谁?何导有几分得意,因为他选人还是有点眼光的。他说你愿意怎么演就怎么演。我说你得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吧?何导说,录像的时候,你愿意说句就说句,说什么自己做主。得到了何导的允许,我决定好好自由发挥一下。自始至终在那里系包袱而一言不发,未免有点虎。为了让自己精明一点,我临场发挥了两句台词。一句是在“男人”嫌弃拾掇一些旧被褥时,我随口说了一句“过日子少了这个行啊?”;另一句是“男人”生气地说农村娘们就是啰嗦,我随口就来了一句“有本事你去找个城市娘们!”那两句台词切合了本地的土话,更切合不识字农村妇女的身份,赢得一致赞许,拍镜头一遍过。据说微电影《一条大河》上集在老年大学放映时,那些老年大学的学员一看我背着铺盖挎着包袱还提溜一个煤球炉子小跑的情景,都说当年他们进城时就是这个样子。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什么东西都不舍的扔。

我在何导的微电影里一晃,竟然晃出了一个“经典”镜头。那些老年大学的学员一致赞扬我演的角色最像农村人,我的搭档告诉我这些,我顿时有些自豪。我来自农村,在职场演练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在小县城熏染了近二十年,竟然始终保持淳朴的外形与本土的言行,本色出演大获好评!不想这么好的镜头竟被何导给“咔嚓”去了。我问何导为何忍心单单抹去有我的镜头?何导说,那是去省里参赛,只要求十几分钟的短片,不剪掉又胖又老的,剪掉帅哥美女吗?年轻才是看点。

我拍了一次微电影,一分钱没赚,倒赚了个又老又胖的名声!真真令人哭笑不得!当我走在路上,被一个环卫大姐喊住,说我像电视上的演员;在超市被一个年轻的妇女叫住与她合影,过了一把当“名人”的瘾。但当“又老又胖”跳荡在脑海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扎自尊。从而也体悟到,人若追求某种成功,也得适当咽几口耻辱,没脸的事也得经一经,难听的话也得装两耳。当何导为筹拍《一条大河》下集的时候,找到我,他的话风又转了,说我白白胖胖,正切合养尊处优的城市妇女的形象。何导一席话,顿时修补了我那曾经受伤的老心灵。

拍《一条大河》下集的时候,男女主角都换了人。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人,拍微电影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配合县里宣传,但是各人的工作也不可随意搁浅,因此人员经常凑不齐,或者干脆有人缺席。我是一个很自律又很自觉的人,克服自己的各种困难,不让何导他们为难。调好班。说几点到就几点准到。这与动辄放人鸽子的人相比,终于给何导留下了一点好印象。剧本中有一处女主人公的镜头,女主角却未到场。何导临时改剧本,让我来演绎剧情。这样我这个配角,就有了几乎和男女主角平分秋色的出镜率。

在与何导交往中,也知道了何导演的一个小小的理想:他想拍一个微电影,拍两个农村老人的邻里真情。

他说剧本是真人真事。某村里有位孤寡老人久病卧床,不能自理,有位邻居大嫂天天去伺候,端屎端尿不嫌脏不嫌累。老人十分感恩邻居大嫂的精心照料,在临死之的时候,从席子底下摸索出来积攒了一辈子的一百元钱,抖着手递向邻居大嫂,邻居大嫂流着眼泪不接那一百元钱,老人伸着手说不出话咽了气。

何导演想让我与那个搭档分饰两个角色。搭档不干,她说,一句话不说,上来就得死,演个什么劲?我却很想出演那个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老人。我也知道该如何演绎一位临终老人那份说不出的感激与满足。何导打量我一番却否定了我,他说,你的头发白的不够,人也太胖,而且你的脸色红润,哪里是长期卧床的模样?一个躺在床上饥一顿饱一顿的老人,胖就是失真!等两年你瘦下来再说吧。

要是我,想干哪件事,一定去创造机会干一下。我想何导也一定与我同样执着。因此我想何导日后某一天一定还会找我的。所以我从此不再染发,也开始有意识地控制体重,模仿老年人的动作。我的白发一天一天多起来,我不再染发,终于在公园里有人问我七十还是八十?很多七八十的大爷大妈称呼我大姐。我来回走路,从不戴遮阳帽,把自己晒得皮肤黝黑,脸上的红润终于褪尽,我也老了,我比老年人更有了老年人的样子。我期待何导来找我。

但是何导却没有再找我。不知道何导是已经放下了这个题材,还是已经另外找人拍好了。我脑海中那个八十岁老年人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举着一百元钱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我知道怎么表达。演绎那种老有所依、褒扬那种人间大爱,让更多的人看到人间真情,应该是永不过时的媒体良心。

渴望再度与何导合作。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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