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阳光(散文)

秦景澜 2天前 17

那年,我们一大家子住在东北老屋,一个套间连着一个套间的房子。我住的房间,是紧里面的小屋,黑漆漆的,进屋就得点灯。小屋的窗户对面,是一堵很高的墙。平时无论是什么天气,房间里也是一片黑暗。但值得让我欣慰地是,那堵墙的阴暗一角,竟然有一个麻雀窝。每天麻雀进进出出地欢快地叫,充满了朝气。阴雨天气,老麻雀也会不惧风雨,出去飞来飞去地觅食,然后嘴里叼着食物返回,喂给那些嘴吖黄黄的,身上光秃秃的小麻雀们。小麻雀长得很快,没过多久,渐渐地羽翼丰满了。阳光明媚的日子,那些小麻雀叽叽喳喳地飞出来,抖动着小翅膀颤微微地飞到有阳光的墙头上,晒着太阳。我看着它们,它们也看着我,它们知道我也伤害不了它们,一点也不害怕我。后来我就抓了一把小米,放在我的窗台,但它们也不过来吃。只有两个胆子大一点的老麻雀,小心翼翼飞过来啄食小米。在它俩的带动下,慢慢的那些小麻雀,也飞落在窗台啄食那些小米。

每天有麻雀陪伴的日子是快乐的,但房间太过于靠后,一年四季没有阳光照射进来。有时,房间还会有一股子潮湿的霉味,我会经常感到莫名地不开心。我有时会和奶奶提出抗议,想住到前院能进阳光的房间。奶奶一句话就给我怼了回去:“让你住哪你就住哪?有你挑的权利吗?”

奶奶说得没错,我没有权利。但我喜欢阳光,渴望阳光。所以,平时休息的时候,我写完作业都会跑出去一整天。冬天再冷,我也会和几个小伙伴跑出家门,哪阳光足实就往哪跑。看见一帮年纪大的老爷爷,老奶奶靠在墙根晒太阳,我们几个小伙伴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站在一边。紧靠墙根,笔直地站着。然后,眯着眼睛仰头对着太阳。秋天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喜欢躺在麦秸上,直到晒得满头冒着白毛汗,我们才爬起来。有时候躺着躺着会不由自主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上滚热。我其实更喜欢的是大太阳天的时候,晾晒被子,我喜欢被子晾晒过的太阳味。

后来,我们一家搬到承德,搬进下营子家属院。我家的房子还算很大,母亲特意把光线好,亮堂的正房让给了奶奶住。母亲说,奶奶是老人是长辈,就应该住最好的房间。然后,她又把另一间比较朝阳的两间套间,让给了我和哥。她说光线好的房间,有利于我和哥的身体健康,我俩正在长身体学习阶段,有阳光的房间可以更好的学习。而母亲和父亲,则住进了里间阴凉的小屋。小屋一年四季照不着阳光,没有火炕只有一个铁架子床。冬天为了省煤,只有一个小个蜂窝煤炉子。但父亲和母亲也从不抱怨,每天早出晚归地辛勤出去工作,让我一下想起了东北缝隙,那些爱自己孩子的老麻雀。

我们一家在下营子家属院住了几年后,家属院集体搬迁,我家也分了楼房。别人家分了楼房都攒足劲开始装修,我家却只刷了墙壁膏,地板铺了水泥地。因为家里穷嘛,也没多余的钱装修。父亲托人做了一个双人铁架子床,放在了奶奶房间,柜子都没打就住了进去。我家分的楼房,虽然只有不到五十平米,属于小居室,但还算好的是南北通透。父母还是把最好的房间让给奶奶住,因此,我也沾奶奶光和她住在了一个房间。哥的房间紧挨着奶奶的房,用两个木箱子搭在一起的床,也冲阳。用哥哥的话讲:他的生活充满了阳光。而我父母,却在客厅上的双人沙发上住。沙发是父亲同事家用过的,人家本要扔掉的,父亲给要了过来。他自己动手修补一下,母亲又做了沙发罩貌似看着也不错,只是里面的簧没什么弹性了。我和哥平时坐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很怕坐坏了父母晚上没有睡觉的床。奶奶几次拿出积攒的钱,想给换一个,都让母亲给拒绝了。母亲说:“钱留着吧,叶子也要考大学了。等以后她考上大学当个医生,家里富裕了咱们再换新的。”

住楼房的日子很快乐,冬天有暖气,夏天有阳光。那时我也正面临高考。母亲希望我能学医。我也不想辜负她对我的期望,希望自己努力考上一个好一点的医学院,以后挣好多钱,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让父母也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买像样的家具,让家里的人都过上好日子。哥说,他的生活充满阳光,我也期待我家人的生活也充满了阳光。

如愿考上了离家还算近的省会医学院,去上学那天,太阳很大,明晃晃的很刺眼。到了省会才发现,省会的太阳更大,火辣辣的晒得脸都是疼的。走进学校报道完,进了女生宿舍,我发现我住的宿舍房间,在宿舍楼的阴面。进入房间一霎那,顿时感觉房间里阴阴的,一股子浓浓的潮气扑面而来。我的床铺是紧挨着门的下铺,我刚把行李铺好,一个高高胖胖的女生走进来。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旁若无人地把我铺好的被褥,卷了卷扔到我头顶上的上铺。把她的行李,放在我的铺位上。说了句:“我喜欢挨着门,喜欢睡下铺!”

女孩子的不礼貌行为,让我很是不爽。但第一天来,我也不想惹事。再看看她过于肥胖的身材,心里想,如果她睡在我上铺,她那么重的体重,我也休息不好呀,就让她睡在我下铺吧。这么想着,我就什么也没说。爬上了上铺,铺好了我的床。

女孩姓陈,叫陈倩倩,看似家庭很富裕,她的穿着铺盖都很上档次。平时在宿舍里吆五喝六的气势很大,经常请宿舍里的女生们吃饭。而对于我,她很瞧不起,总是阴沉着脸,说一些风凉话。或许是第一天来宿舍,她就抢占了风头,宿舍里的四个同学都很听她的。

由于我们的宿舍是阴面,房间潮湿,所以有阳光的日子,宿舍里的人都争着抢着去晾晒自己的被子。宿舍露台上,天天都被晾晒的满满的,没有一点空置位置。即使我每天很早就去晾晒被子,但都被陈倩倩把我被子扔到一边,把她的被子放上。宿舍里其他的人也觉得我好欺负,每次晾晒被子,都会把我被子挤到一边。更可气的是有几次,不知是谁把我的被子还扔到了地上,她们来回走着,肆无忌惮地踩了许多脚印在上面。有一天,我下课回来,又发现我的被子在地上正要去捡。陈倩倩却一下跑过来,一把把我推开,脚踩着我的被子还一边说:“这破土布被子,当脚垫子还差不多!”

那天,我彻底被激怒了。我奋力上前一把推开她,拿起我的被子放在我的床铺上,并随手抄起宿舍的一个凳子,反身就给了陈倩倩一凳子。陈倩倩没想到我这个“怂人”竟然会打她。一边骂着,一边叫着和我撕打起来。她仗着她重量级的身材,和我抢着凳子。由于她过于肥胖,她的力气很大,我知道如果凭我的力气肯定战胜不了她,我就趁她用力之际松开了手,并抬起脚猛地像她踹去。她没想到我会松手,再加上我踹她一脚,她叽里咕噜倒退着摔倒在地。我趁着这功夫,抄起我的饭盒跑过去,骑在她身上用饭盒砸她脸,她被我打得脸上都是血,我也没停手。最后几个同学一起上来,一起拉开了我。

那天后,我把陈倩倩的被褥扔到上铺,我睡到了下铺。以后我再晾晒被子,没人再敢挪我的被子。陈倩倩对我也不再横眉冷对,说三道四。我们虽同在一个宿舍,也和陌生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大一的一天夜里,陈倩倩躲在被窝里哭。同宿舍里的人说陈倩倩的父母离婚了,在一个大企业工作的父亲有了外遇,和新欢去了外省。母亲也离开家,不知道去了哪里。平时衣食无忧的她,一时间成了孤儿,没有了生活来源。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变得萎靡不振,每天就躲在宿舍里,不去上课,也很少去食堂打饭。饿了,就啃她以前买的那些零食,嚼干脆面。

母亲有一天来学校看我,带来不少家里树上结的大枣,分给宿舍里的人吃,也给了陈倩倩一些。母亲听了陈倩倩的事之后,当时就那给我拿的一饭盒饺子分给了她一半,母亲还把兜里给我拿的三百块钱给了陈倩倩一百,母亲对她说:“有啥困难就和阿姨说,我会帮你的!”母亲临走时,还把我家电话给了她,让她需要啥就给她打电话。背地里母亲还和我说:“孩子挺可怜的,你要对她好一些。”

那天母亲走后,陈倩倩吃着母亲拿来的大枣和饺子对我说:“你母亲真好,你家的饺子和大枣也好吃。那天,我和陈倩倩冰释前嫌,成了好朋友,我还把我的下铺让给了她。她也和我说了许多心里话,说她以前享受惯了父母给予的富贵生活,父母突然离开她,她觉得天都塌了,一片黑暗,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行走,难免会觉得生无可恋。那天,我母亲的到来,给予她的关心让她一下找回了温暖,就像一束光让她觉得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了。我呢,每天都会陪着她,劝导她,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后来她开始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放假的时候,我会领着她去我家。那年过年,她在我家过的年……

大二的时候,我母亲突然病逝了。我因此决定放弃学业。有一天,陈倩倩和我宿舍的几个同学突然来到我家。陈倩倩和那几个同学对我说,虽然我母亲不在了,我还有她们,她们愿意做温暖我的一束光,永远陪伴着我。那一刻,我们几个同学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特别喜欢一句话:如果你看到面前的阴影,别怕,那是因为你的背后有阳光!

是啊,生活中,阴影与阳光总是相伴而行,爱如阳光,不仅能驱散黑暗,也会让人无时不刻感到温暖!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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